第6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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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賠個方紹一?誰也賠不了。

方紹一胸腔引流一直有血,不是正常術後的量,顏色也很深。得推他出去做肺部檢查,大夫會診之後說十點推他下去做個ct看出血點,原野讓其他人都回去了,醫院裡就留了耿靳維和吉小濤,就算有個什麼事兒或者要推他去哪兒做檢查,他們仨足夠了。人多了沒用,醫院也煩,都堵在走廊裡不是那麼回事兒,看著都焦慮。而且原野不想讓其他人看見他現在的樣子,怕爸媽擔心,也不想彆人看見他現在的狼狽。

原野是懂他的,如果不是怕突然有什麼事兒人不夠原野能讓所有人都走,他自己留著就行了。

誰都沒提電影的事,方紹一現在這樣,也沒人敢提這個。他能不能醒,能不能好,現在危險期都沒過,這不好說。他好了之後電影還能不能拍更是不知道,導演不提這事,顧不上去考慮那些。

如果方紹一現在不流血了他就能稍微動動,也得讓他練吸氣和咳嗽什麼的。可是他現在不知道哪兒一直流血,醫生就根本不讓他動,萬一是主乾血管的話動作大了真崩了就很危險。

現在他不管去哪兒都有個小大夫跟著,全程走醫生通道,不用去外麵一起跟著等電梯。方紹一是醒著的,原野和吉小濤都帶著口罩,方紹一現在也沒帶呼吸機,看著精神還行。他在電梯裡跟原野說:“你是不是一直沒休息?”

原野低頭衝他笑,臉上的笑都被口罩擋住了,但是眼睛裡溫和的笑意沒擋住,原野說:“休息了。”

方紹一眨了下眼睛,慢慢道:“你撒謊。”

吉小濤在裡麵接話:“哥他撒謊。”

原野瞥他一眼:“就你嘴快。”

這是方紹一受傷之後吉小濤第一次和他說上話,這幾天他全程跟過來,那些慌亂和恐懼現在想想都不知道怎麼捱過來的。本來還好,但跟方紹一說上句話之後情緒突然就有點崩,鼻酸忍不住。

耿靳維拍了他一下,方紹一叫他:“小濤。”

“哎!”吉小濤吸了下鼻子,啞著應聲,“在呢哥,怎麼了?”

方紹一聲音很低,說話看著有點吃力:“晚上你留著,把他趕回去休息。”

“我黑天白天攆他,他也不聽啊。”吉小濤扯了下口罩,告原野的狀,“他現在無法無天,哥回頭你收拾他吧。”

“嗯。”方紹一無聲地笑了下,眼神轉向原野,原野衝他眨眨眼睛。

下午耿靳維調過來的醫生團到了,拿著方紹一的各種結果和報告,和本院醫生還有當時緊急調去縣城給他做手術的醫生會診研究了一個小時。方紹一現在出血點有兩個,一個是吻合器上的吻合口有出血點,另外一個是傷處旁邊一條血管。後麵再觀察看情況,不行就得再做一次胸腔鏡。原野很不樂意再做一次,那就還得來一次全麻,等於又做了次手術。

重茬再來一回,這誰能舍得?原野那顆心被挖出去踩碎一回,還得再挖一次?

原野和方紹一說:“哥你趕緊給我凝血,彆再動刀了,那是殺我呢。”

原野當時是半蹲著的,方紹一手抬了抬,放在原野頭上,笑著跟他說:“好的,我努力。”

原野抓著他的手,想捏又不敢用力,手上有針。

也就做檢查來回路上的時間能說上幾句話,其他時間還是一個門裡一個門外的隔著。

方紹一在icu的這些天,原野就沒離開過,沒回去睡過覺。就中途有幾次去吉小濤住的醫院旁邊酒店裡洗個澡換了衣服,之後馬上就還要回去。他現在不能離開方紹一時間太長,他總怕病房裡護工出來有話說的時候他不在。原野這顆心就吊在icu門口了,下趟樓都覺得心沒在胸腔裡揣著。

在電話裡聽消息,他已經恨透了這個滋味。

方紹一在裡麵住了多少天,原野就在外麵陪了多少天。連方悍發話攆他回去睡覺都不好使,誰說話都不行。晚上就在走廊的椅子上坐著睡會兒,護工很多次跟他說現在不用留人了,有問題打電話給他,但原野沒法走。他心就在這兒呢,一步都走不了。

好在方紹一後來的血止住了,沒用得上再做次手術。這個事兒讓原野進去看他的時候在他嘴上狠狠親了一口。

後來方紹一暫時脫離危險期,肺部沒有嚴重感染沒有並發症,燒也隻是偶爾才會打個反複,可以轉普通病房了。其實提前兩天就可以轉了,但原野沒放心,反正都住了這些天,也不差再多兩天。

方紹一的頭發都剃光了,他後麵傷口縫合的時候剃了一小片,頭上傷口換藥的時候他索性讓都剃了,住院也利索,好收拾。

從icu轉出來的那天,他是自己走出來的,手上還帶著埋的針,慢慢抬手抱了原野一下。倆人都瘦了,而且不是一點半點。原野跟他抱都畏手畏腳,不知道手往哪兒放,前胸後背都有傷,臉也不能挨著他鎖骨。原野低低地歎了口氣,悶著聲問他:“我這手……我手往哪兒放啊?”

方紹一看著他,知道他心裡難受,輕笑了下,在他耳邊說:“……往我屁股上放。”

“嗯?”原野放開他,回頭看了眼吉小濤,又看了看跟著的小大夫,之後視線轉回來小聲跟他說:“意思就以後你不乾了是吧?我來?”

方紹一笑笑,微微聳了下肩膀:“行啊。”

原野勾了下嘴角:“你做夢吧。”

很多人都在病房裡等他,方紹一進去的時候還開玩笑說:“嗬,這陣仗,嚇我一跳。”

他爸媽都在,方母頓時就紅了眼,很端莊的一位夫人,這會兒強忍著沒哭出來。方紹一慢慢走過去抱她,說:“我沒事兒了,彆擔心。”

方母摸摸他的臉,人前不愛多說話,隻是來回摸了又摸。

他父親方悍說:“沒事兒了就好,難免的。小原這些天太辛苦,讓他好好休息,瞎胡鬨麼!”

原野嬉皮笑臉的,說:“其實天天你們走了我轉頭就找地兒睡了,誰還真在哪兒守一宿啊?你還真信啊爸?”

人前有說有笑,原野還是這麼一副賴了吧唧的樣兒,等病房裡沒人了的時候,原野拿著毛巾給方紹一輕輕擦著頭。挺好,洗頭都免了,擦擦就行。現在倆人這發型可挺像了,方紹一以前為了拍戲也剃過頭,他這樣原野不陌生。可是他當時沒有這麼瘦,人看著也不憔悴。

原野擦著擦著手就停了,方紹一微微仰起頭看他,原野沒什麼表情,隻是看著他說:“你不漂亮了。”

方紹一摸了摸自己的臉,對他笑著說:“不好看了是嗎?那給我點時間。”

“給你點時間你能恢複原樣嗎?”原野手裡拿著毛巾,用手背碰了碰鼻子,聲音有點啞,“和以前不能有丁點不一樣。”

“可以。”方紹一攥住他的手,仰著臉看他,臉上認認真真的,“我能。”

他說他能,眼神也還是那麼讓人安心,方紹一在傳遞給他的就是想讓他安心的力量。原野靜止不動地看了他好幾分鐘,兩個人誰都不說話,就隻是互相看著。這次受傷之後他們經常這樣互相看對方的眼睛,好像很多話都不用說了。

心裡想的什麼對方會不明白?

方紹一雖然從重症監護室出來了,但不代表他就沒事兒了。這是切切實實的重傷,切了小半片肺葉。每天都要做霧化,做肺擴張鍛煉,原野遵醫囑出去買了袋氣球,天天盯著他吹。

韋華進來的時候方紹一正跟原野商量著,問能不能先不吹了。

原野問他:“疼啊?”

“啊,”方紹一示弱服軟,“疼。不吹了吧?”

“吹,你才吹幾個?”原野不為所動,在旁邊給他切水果,方紹一這次傷了之後太能撒嬌了,一把年紀了讓人受不了,水果得原野切一塊兒一塊兒的混一起吃。

“疼。我肺……”方紹一話說一半,看見韋導走進來,笑著跟他打招呼——“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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