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容在房間裡補了會兒覺。</P>

下午，她離開自己的院落，決定四處逛逛，好好看看這個她還沒來得及喜歡上的無相門。</P>

嚴格意義上，無相門算是她的“家”。</P>

時自秉是她的父親，戚蘭若是她的母親，梵塵等人也算是她的親人。</P>

可惜確定的太晚，她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去同他們相處，去感受她沒有擁有過的親情，去體會同根同源的感覺到底是什麼樣子。</P>

陸容心想，好在她經曆的遺憾不算少，以至於她現在能夠平靜的接受。</P>

陸容走著走著，上了山，往遠處眺望時，忽然發現東南方向遠處的山腰間，似乎有片房屋建築的輪廓，鱗次櫛比。</P>

那些建築與她目前居住的地方不同，像是……</P>

“很久之前，蓬萊島接收外民。來到這兒的外民，就居住在那邊。”</P>

連正坤的聲音在身後響起。</P>

陸容轉過身看去，就見連正坤坐在不遠處的草地上，正望著她。</P>

先前她想自己的事太過投入，竟沒分神注意到他。</P>

連正坤見她站在原地，笑了笑，主動道：“走那麼久，累了吧？要不要過來坐坐？”</P>

陸容深深的看著他，點頭應了句好。</P>

連正坤卻沒想過她會答應，不禁一愣。</P>

反應過來時，陸容已走了過來，在停他左邊半米外就地要坐下。</P>

連正坤回神，忙道：“等等。”</P>

陸容頓住，疑惑看他。</P>

連正坤微歎口氣，撐地起身，脫下外套給她鋪上，溫聲道：“好了，做吧。”</P>

陸容垂眸盯著看了眼，淡淡道了句謝。</P>

連正坤倒是聽的笑了，重新坐回去後，調侃道：“從前不見容容與你連叔叔我客氣，現在容容到底是長大了，知道道謝了？”</P>

陸容就問：“我小時候是什麼樣子？”</P>

“你小時候……”連正坤回想著，眉眼間露出溫柔，道：“小大人吧，嚴肅的很，但自從跟了你梵淨師叔後，調皮搗蛋的事沒少做，讓你爸媽又氣又無奈。”</P>

“那你呢？”</P>

陸容偏過頭去問。</P>

經過這十八年，連正坤終於還是變成了她記憶裡的那個連正坤，但又不一樣。他還好好的，還是意氣風發的，隻是更加成熟內斂，少了從前的風流銳氣。</P>

連正坤沒察覺到她的目光，失笑道：“我啊，每次你一闖禍，就躲我後麵，要我給你求情。”</P>

時自秉和戚蘭若當然是舍不得對陸容發火的。</P>

但那些弟子還在時，陸容捉弄他們過頭，闖了大禍，時自秉還是會逼自己狠下心來罰陸容待在自己房間裡思過抄經書，不抄完不許出門。</P>

那時他心疼陸容，往往會在晚上偷偷過去，給小姑娘帶些好吃好喝的，看她大朵快頤，他幫小姑娘抄寫。</P>

可時自秉和戚蘭若哪裡會不知道這些？</P>

不過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P>

糊塗著，那些年也就無憂無慮的過去了。</P>

陸容心情十分複雜，道：“你記得很清楚。”</P>

連正坤話音頓了下，終於偏過頭去看她，深邃眼底帶著莫名的情緒，最終都歸於溫柔。</P>

他說：“你從小到大的事，我都記得很清楚。”</P>

“我也記得很清楚。”陸容說。</P>

連正坤一怔，後知後覺的道：“容容，你……你真的……想起來你小時候的事了？”</P>

陸容沉默幾秒，點點頭，緩緩道：“我記得。所以，連正坤……”她目光落在他鬢間，“——你現在，變得有點老，都有白頭發了。”</P>

話落，連正坤愣住了。</P>

反應片刻，連正坤猝然坐直身子，瞳孔微縮。</P>

他太過難以置信，以至於低啞的聲音都在發顫。</P>

“你……你想起來了……二十一年前的……”</P>

陸容比他平靜，淡淡點頭肯定：“我都記得。”</P>

連正坤凝望著她，呼吸驀地一痛。</P>

這一刻他幾乎想不管不顧的將麵前的人拉近懷裡，可目光觸及對方依舊年輕稚嫩的臉龐時，他倏然頓住，用全部的理智艱難壓下那些已經被他沉到底又企圖升起來的瘋狂。</P>

因為他們之間的鴻溝般不可跨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