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我不想聽什麼感恩戴德，激動感激的話，你去看看廚房的飯菜好沒有吧。我想歇歇了。”</p>

莫道這個年邁的老頭，依舊保持著隨性灑脫，隻是揮了揮手便說道。</p>

“謝謝。莫叔。”</p>

知道莫道不喜歡聽什麼扭扭捏捏的話，曉雲隻是朝著莫道深深鞠了一躬，便擦了擦眼睛，轉身往屋裡走了。</p>

但眼淚框裡，還是有淚水在積蓄。</p>

這裡麵有突如其來驚喜的激動，還有些莫道這樣做對她的感動，還有些更複雜的情緒。</p>

二十多年的陪伴，老實說，就是</p>

一般親女兒都不可能待在身邊這麼久。</p>

要說她對莫叔沒有感情是不可能的。</p>

更何況，在她心裡莫叔也是一個性格很好，人也很好，閱曆豐富的和藹老人。</p>

聽到老人立遺囑了，她內心中其實還有種恐慌……</p>

“嗯。”</p>

莫道應了聲，再將手裡的書蓋在了臉上，仰麵躺在這躺椅上。</p>

腳步聲漸遠過後，周圍再寧靜了下來。</p>

莫道享受著此刻的安靜，</p>

但頭上蓋著的書下，眼睛卻在睜開了。</p>

已經有些渾濁的眼睛，看東西都已經模糊了，</p>

但那串如同沙漏般，始終流動著的數字，卻依舊清晰。</p>

“12”</p>

這個一分鐘流動一次的數字，經過差不多七十年的時間，</p>

已經隻剩下兩位數。</p>

前些時候，私人醫院的例行體檢，驗證了他七十年前，剛重生時候的猜想。</p>

當時，倒計時的數字換算下來大概還有三十天的時間。</p>

而他的私人醫生告訴他，他的身體可能有些熬不住了。</p>

並不是什麼突發的疾病，而是他的身體實在是太衰老了。</p>

或許衰老也是一種疾病，但在這個年代無藥可醫。</p>

那時候，他終於可以確定，他眼前這串流動著的數字，代表著的就是他的壽命。</p>

時間落在他身上，就像是玩具木偶身上的發條，</p>

當發條的最後一點力量耗儘，就是死亡。</p>

“11”</p>

數字再跳動了一次。</p>

這個數字歸零的時候，究竟會發生什麼呢？</p>

就隻是死亡嗎？</p>

莫道感覺自己身體越發沉重而疲憊了，</p>

累得好像他此刻正在攀登某一座高山，或者在遊船上與一條上鉤的大魚較近。</p>

“9”</p>

數字繼續跳動著。</p>

莫道感覺都有些不願意去想了，</p>

他或許現在應該睡一覺了……</p>

“5”</p>

他將蓋在臉上的書再拿了下來，望著那穿過樹蔭空隙的斑駁陽光。</p>

疲憊的身子感覺仿佛在下沉。</p>

他感覺心口有些悶了，</p>

實在是同樣衰老的肺，似乎有些喘不過氣來了。</p>

“2”</p>

“1”</p>

就剩下一分鐘了，很重的疲憊感，讓莫道已經不願意去思考了，</p>

他隻是想閉上眼睛，好好休息休息了。</p>

倒計時要結束了。</p>

這是他最後的一個念頭，</p>

然後，下一瞬間就失去了意識。</p>

“0”</p>

而同一時間，倒計時也跳到了最後。</p>

倒計時跳到0之後會消失嗎？</p>

莫道已經沒有辦法去思考這個問題了。</p>

在最後，他隻是聽到生活助理曉雲似乎從屋子裡跑了出來，正在呼喊他。</p>

下一瞬間，莫道就徹底失去了意識。</p>

……</p>

“著名旅行家，莫道先生於今日在家中逝世，享年八十八歲。”</p>

“一路走好，我還記得當初好像在網絡上看到過您拍的視頻，您拍得冰川很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