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環境有汙染嗎?”
“它是在中草藥、藥材基礎上做的粗加工,要說絕對沒汙染肯定不可能,但應該比西藥廠汙染程度低很多,況且它就在縣郊位置離蘆山很遠,也不在環保紅線範圍內。”嵇華解釋道。
“鳳花花跑的手續?”
“不是,”嵇華低聲說,“她是實際投資人!起初商碭都不知道,眼看廠子投產後效益還不錯,工人工資也還可以,有些家夥就打起了吃大戶的主意上門檢查什麼的,沒想到兩三個星期後到廠裡吃拿卡要的領導們都被市紀委直接**!後來漸漸有風聲傳來,原來鳳花花才是廠子的大老板,而宥發集團與市領導的關係……在商林、商碭都不是秘密吧……”
程庚明自以為彆人都蒙在鼓裡呢。
白鈺搖頭歎息,道:“這家廠生產出的東西銷往哪兒?”
“保密,沒人說得清!產成品打包出車間後密封入庫,每周走一趟鐵路貨運,夠牛吧?所以廠子從來不為銷路發愁,也不存在庫存積壓,生產多少外運多少。”
“這樣啊……”
白鈺覺得越來越看不懂程庚明,似乎,宥發集團的存在不僅僅為了他吃喝玩樂,為了打些野生動物和名貴補品,而涉及更大範圍的產業鏈。
“白***,正因為案子涉及宥發集團,我想……我想……”嵇華想了半天都沒說個所以然。
白鈺卻洞察他在想什麼:嵇華害怕了,不敢再往深處查,而想把案子推給黃曉鬆。
在辦公室裡來回踱了幾圈,白鈺道:“嵇***啊,這事兒恐怕跟你擔憂的方向有點不一樣。”
“不一樣?”嵇華愕然道。
“說白了吧,你是不是怕程書記秋後算賬?”
“成書記在維護宥發集團利益方麵從不手軟,與鳳花花的關係也是路人皆知……”
“是的,以程書記的權力和意誌是會算賬,不過,”白鈺道,“如果程書記知道金柱膽敢派人調查柏斌也就是與宥發集團的勾當,第一反應應該是敲山震虎喝令他收手,若不悔改直接拿掉他紀委書記職務吧,也不至於下作到派殺手的程度,非但成本太大還容易走漏風聲,更重要的是吸取各方注意力,得不償失!”
嵇華長長“噢”了一聲,道:“您說得對,這種事通常由成書記的秘書打個電話就行了,保管金柱立馬服軟,也不至於連殺兩人把事態越鬨越大。”
白鈺笑道:“因此我的理解是,第一,程書記根本不知道此事;第二,宥發集團——起碼官方也不知道此事;第三,大家要趕緊往深處查,速度越快越好,搶在程書記、鳳花花反應過來前弄清真相;第四,黃曉鬆八成跟我想得一樣,否則不會抽走審訊記錄。”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經他點撥,嵇華才恍然大悟。
當晚調查組正式宣布對碭林鎮鎮長翟華兵進行“保護性隔離調查”,翟華兵大怒,聲稱自己是市管處級乾部,針對自己采取的任何措施都必須得到常委會批準。
調查組負責人冷冷說請聽清楚最前麵的兩個字——保護,既然柏斌提到了你,理論上你有可能是凶手下一個目標,接連兩條人命,凶手已經殺紅了眼,不會介意多殺個人,要不要保護你自己考慮!
翟華兵梗著脖子說保護可以,但不是隔離調查!
調查組負責人還是冷冷的態度,說算不算隔離調查不是你說了算,調查組所做的一切都得到縣領導授權,這麼說聽明白了?
翟華兵心頭一凜,沒再繼續抗爭。
但在接下來的調查談話期間,翟華兵顯示出很不配合的態度,表示“與柏斌不熟”,不清楚柏斌亂咬了些什麼,而且從鎮領導分工來看,翟華兵與柏斌的確沒有交集。
案情調查再一次陷入膠著狀態。
與此同時——莊驥東做事也有股狠勁,常委會結束後居然通知縣紀委全體乾部員工在晚上十點前到單位集中,然後挨著部門盤查金柱親自督辦的柏斌違規違紀的調查材料下落!
莊驥東厲聲說金柱作為縣紀委書記不可能親自跑到碭林,肯定指派至少兩位同誌其中一位是中層乾部;按紀委調查程序,就算沒有調查結論也會有階段小結以及原始調查材料、工作底稿,這些東西怎麼可能不翼而飛?!
莊驥東又說我是新來的,一個都不認識,事關前任被害之謎也關係到紀委聲譽,誰要是敢在這個問題上搞對抗,我保證一個月內把你清除出紀委隊伍!
莊驥東說我理解個彆同誌思想上有顧慮,怕被卷進去人身安全受到威脅,也怕在新領導麵前留下壞印象,但事態嚴重到這個程度不說也不行!彆以為堅決不說我就查不出來,把我逼急了連夜翻出去年到今年的所有財務資料,一張張查!你到碭林去查案會用公車吧,一查好幾天會住賓館吧,會報銷吃飯費用吧,要被我查出來立馬開除!
說到這裡,莊驥東目光森森掃視全場,冷冷道現在同誌們回各自辦公室,我也回辦公室等十分鐘,希望有人主動過來彙報!不然,十分鐘後再度到這裡集中,分組翻閱去年以來的財務資料,哪怕查到天亮都必須查出結果!
散會!
莊驥東怒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