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司曜接完顏瑟的電話，倒也沒起疑，拿上外套對還在等皓嵐回來的鍾颯說道：“說是跟我姐姐倆人去看電影了，讓我們自己結賬。”

鍾颯揚了揚眉，笑著起身。

皓嵐不願意開口，顏瑟就跟著她，兩人回到家裏，顏瑟徑直打開她的冰箱，從裏麵抱了一罐啤酒出來擺到茶幾上。

“喝點酒你就知道該從何說起了。”顏瑟說著就替她開了一罐。

皓嵐苦笑著接過來，咬了咬唇，眼淚忽然忍不住傾瀉而下，她不管不顧仰頭灌下半罐啤酒，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

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顏瑟也曾在這裏，抱著酒瓶對著皓嵐這樣嚎啕大哭，可是與皓嵐相比，她的那點煩惱和痛哭似乎又不算什麽了。

“我們在洗手間碰到的那個人姓廖，是個丈夫過世的富家太太，她丈夫是我們係裏的教授，在他還沒過世之前我們經常去他家裏，所以也認識了這位廖師母。她對我很好，我前夫沈臨辰是她介紹我認識的，一次醉酒後，我和沈臨辰發生了關係，後來他就對我越來越好，好到我整個人都很迷失，這是我第一次談戀愛，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這種感覺……”皓嵐說著，轉頭望向顏瑟，顏瑟捏了捏她的手安慰她。

皓嵐接著說：“他向我求婚了，我把他帶回家見了外公，見了母親，遭到了他們激烈的反對。我決絕地抗爭了，衝動地跟他領了證，甚至在母親以斷絕母女關係為威脅時我竟然答應了……顏瑟，你說我是不是很可悲？”

顏瑟擰著眉頭問：“後來呢？”

皓嵐仰頭又灌下一大口酒，“後來我畢業了，開始艱難地找工作，他原本以為我是富家女，沒想到我竟然窘迫到這種樣子，於是我們有了矛盾和爭吵，他開始莫名其妙的消失，每次回來家裏身上都帶著淡淡的香水味……爭吵和繁重的工作使我沒有精力去猜想，直到有次我晚回家，看到他摟著我那位溫柔端莊，才喪夫不久的廖師母在我家樓下親吻……顏瑟，你敢相信嗎，原來我不過是他們選中的一個遊戲對象而已……”

皓嵐望著顏瑟，眼裏流淌著一條望不到儘頭的絕望之河。

“那位廖太太很早以前就跟沈臨辰有了這種關係，沈臨辰是她花錢養著的一個玩物。也許從我第一次踏足她家裏起，她就對我定下了這樣一個狩獵計劃，看著我掉進她的陷阱裏，一步步懊惱、痛悔，一步步摧毀我的自信和驕傲，她使我這輩子蒙上一段噩夢般的陰影，再也不敢對愛情捧出真心……她把我的人生和痛苦當做一出遊戲。”

“皓嵐……”顏瑟呆愣的聽著，眼淚直直地從眼角墜落。

縱使含著無儘的痛苦，皓嵐忽然展顏一笑，掀開自己的左手，“為了離婚，我付出了我能付出的所有代價……”

她手腕上還留著當初幾次割腕留下的疤痕，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我是個醫生，對血液從自己身體裏流失的感覺更為敏感……有幾次我真的想這樣死了，可是我又不敢，我不敢讓母親，讓外公，讓整個殷家承受我留下的爛攤子，我是殷家的女兒，身負殷家的名譽，也想在他們麵前保留一點我可笑的執拗和自尊。後來，也許是沈臨辰怕我真的死在他麵前害他承擔責任，也許是廖太太勸他就算離了婚我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他就真的和我離了婚。從他家裏搬走時，我原以為，一切都結束了……”

皓嵐的表情慢慢沉寂下來，目光淡淡凝視著某處，“本該結束的……可是他！他竟然在我躺在病床上的時候拍了我的裸照！顏瑟，一個活生生的人在他們眼裏到底算什麽！”短暫的平靜後是皓嵐崩潰絕望的嘶吼。

但皓嵐的問題，沉重得顏瑟根本沒有辦法回答，甚至連說安慰話的資格都沒有。

但時間讓一切重歸寧靜。

天邊透出微亮時，顏瑟突然驚醒，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在什麽時候睡了過去。

揉了揉眼睛坐起來，發現自己身上還蓋著薄毯，但昨晚坐在旁邊的皓嵐卻不見了蹤跡。

她急得從沙發上躥了下來，又因為腿麻差點摔在地上，廚房的皓嵐聽到動靜走出來，“怎麽摔了？”

看到皓嵐過來扶自己，顏瑟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就著皓嵐的手站起來，不小心捏到她手腕處凸起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