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得到回應,他睜眼去看。
身邊那人翹著腿,落地的右腳有一搭沒一搭地踩著拍子,目光逆著日頭,杳遠虛攏,不知看什麽看得出神。
周宗彥挑唇笑:“想蘇妹妹了?”
賀司嶼眉梢微不可見一動,冷冷淡淡斜睨他,握茶杯的手略抬起,作勢要潑過去。
周宗彥擋手躲了下,結果反而笑得深了,調侃的語氣更濃:“鍾意就主動追嘍,你賀老板,還能搞唔掂一個妹妹仔?”
賀司嶼薄唇抿成線,麵無表情把茶杯擱回圓幾,涼涼地說,沒這回事。
“口是心非。”周宗彥故意拖腔拉調,搖著頭歎氣。
賀司嶼不慍不火:“你要真閒過頭,走去揾嘢做(去找點事做)。”
話音甫落,周宗彥的警務通接收到緊急傳呼:“周sir,尖沙咀碼頭發現境外可疑物。”
周宗彥登時一個彈身坐起。
“立刻組織警力,備巡邏船,我十分鍾到。”周宗彥吹響口哨,那條羅維納警犬立刻奔至他腳邊,趕著離開前,他猙獰地甩某人一句:“算你狠!”
賀司嶼淡勾了下唇,沒送他。
閉上眼,庭院裏水流的白噪音聽久了,他非但沒有定下心,甚至莫名有些恍神,腳下的拍子還在打著,隻是節奏逐漸透出不耐煩。
擱在圓幾的手機響起幾聲。
賀司嶼沒有馬上去看,過片刻才不緊不慢伸出胳膊,手機拿到眼前,看到是蘇稚杳的短信。
她先是發了一張京劇院音樂廳的全景照,流線型金.色大廳敞亮華麗,寶石紅劇院椅呈扇形宏觀分布,中央舞台的置景十分正規典雅。
接著說:【距離開場還有九小時,我要去和李成閔老師排練啦】
過了會兒,又是一張照片。
更衣室掛衣架上的一套小禮服,應該是她今晚上台的服裝。
水蜜桃色亮片格外少□□雅,吊帶和露背的設計又別有愛欲風情,依稀能想象出她穿在身上的樣子,無疑是甜得純淨,又嬌得勾人。
但想象和跟親眼見到,總是差了點意思。
徐界的電話在那時候打進來,他說:“先生,天氣原因,明日去京市的航班恐怕要取消,往後最早那班在後日上午,需要改簽嗎?”
賀司嶼最煩把事情拖延,尤其是工作上的計劃,他鎖眉:“再近的。”
向航空公司確認過後,徐界告訴他:“今天唯一能正常起飛的航班,在下午三點。”
踩著的拍子漸漸停止。
短暫的安靜,賀司嶼半垂著視線,聲音淡沉:“改到今天。”
“可是您……”
他打斷徐界的擔憂:“我有分寸。”
京劇院音樂廳。
小夜曲抒情的旋律悠揚著,空氣裏仿佛真的有一段段的音符,絲滑地流淌過溫柔的波浪弧線,奏響曲中真摯而熱烈的感情。
最後一段琴聲落下尾音,半空中久久回蕩後消散。
李成閔繼續沉浸了半分鍾,才意猶未儘地睜開眼,快意地讚賞身邊的姑娘:“好極了,你是我的完美搭檔!”
在saria持續一周的嚴厲輔導下,突然間被這麽誇,蘇稚杳控不住受寵若驚的心情。
她鬆下一口長氣,喜笑顏開:“您能接受真是太好了,我還怕給您添麻煩呢,saria前輩說,我第二段的和弦還差得遠。”
“她這麽說這太正常了,一百分在她眼裏差一分都是差勁,你知道嗎,我曾經被她貶得一文不值!”李成閔想起年輕時的練琴經曆,不由唏噓感慨。
說完他手指又立刻豎到唇間噓聲,示意她不要說出去。
蘇稚杳捂唇偷笑,心想這位韓國帥大叔真是可愛。
“小小年紀,了不起!”
李成閔給她豎了個大拇指,蘇稚杳因他的認可開心了一整天,當晚演奏會信心倍增。
演奏會晚六點半開始,合奏曲目壓軸。
蘇稚杳換好禮服就在後台等待。
將近八點,蘇稚杳在最後一支曲子的待曲間由專用通道走進音樂廳。
那天賀司嶼說難講,不是沒空。
難講,就是還有可能性。
因此蘇稚杳一進入現場,首先就往觀眾席望過去一眼。
她在池座看見了saria.
但saria右邊的座位空著。
音樂會演出入場規定嚴格,一經開始,隻能在待曲間輕聲出入場廳,演奏中途,即使遲到了,也是不允許再進入的。
所以他現在沒來,那就是沒來了。
蘇稚杳眼底露出一絲惘然,心裏有空空的感覺,但她很快調整過來,和李成閔一起朝觀眾席鞠躬,坐到鋼琴前,預備演奏。
“別緊張,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