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水牢之人×2(2 / 2)







他蹲下身,鳥嘴中的是一張卡片,也是第二張死亡邀請函。

[請你務必務必,與我赴這一場瑰異的邀約。

地點,遊輪。

——安德烈·紀德]

我妻真也笑到眼角有著淚花,他伸手去拿那張卡片,卻撞到玻璃。

無奈收回手,他伸手在玻璃上描繪著紀德的筆跡。

座機響起,成為辦公室內的唯一聲聲響。

我妻真也聽到時像是才從失神的狀態中清醒,直到辦公桌上的座機響響聽聽兩次過後,伊萬從敲過門後直接進入辦公室,他才站起身,接聽電話。

電話對麵有槍聲。

“費奧多爾。”我妻真也喊他。

“真也,”費奧多爾冷淡的麵容微微回暖,他在哄人,“真也,你需要離開橫濱一天。”

“為什麽?”

“提前收網。紀德不會需要見到新一輪的晨光。”費奧多爾說。

“……不是明天嗎?”我妻真也看向日歷。

“出了點意外。”費奧多爾食指抵著眉心,“可以嗎?真也,為了安全起見,你需要去離開橫濱一天,伊萬會帶你去安全的地點,在哪裏還會有三個人保護你的安全。”

我妻真也扯了扯電話線。

“不要擔心,真也,”費奧多爾說,“會有人替你處理掉安德烈·紀德,他現在隻是一條無牙的野狗,即便最後織田作之助失手,我也會親自解決他。”

“哥哥。”

費奧多爾頓住,他聲線溫柔,“你說。”

“謝謝。”我妻真也看向伊萬說,“實話實說,能夠再次遇見你,我也是很震驚的。”

“是麽?”費奧多爾停了片刻。

“是的!”我妻真也說,“真也愛你。”

費奧多爾心跳的很快,他想現在就去我妻真也身旁,堵住我妻真也的嘴,緊抱住我妻真也。可是最後,他說,“等我回去。”

電話掛斷。

伊萬開來車,我妻真也坐在後駕駛上。

聰明的費奧多爾怎麽也想不出,我妻真也從哪裏拿到的麻醉針,又是怎麽將麻醉針準確打在伊萬的脖頸的。

我妻真也將伊萬搬運到一個很安全的牆角。

他身體老舊的器官又在作痛,回到車上時,小臉煞白。

他不會開車,車開得扭扭曲曲,交警攔住這輛車。

“吹口氣。”交警拿著測酒精儀器,車窗搖下,露出一個墨鏡遮住大半張臉的漂亮少年,少年隻露出下巴也可窺見其美貌。

少年抬起墨鏡,吹了口氣,交警還想再說幾句,少年踩著油門,一溜煙不見。

看上去很急。

交警看了看儀器,哦豁,沒喝酒還開的這麽糟糕,不會沒駕照吧。

他擔心會出什麽意外,起身找了輛車跟上。

偏偏當時車輛緊缺,等待十幾分鐘才找到一輛空閒警車。

紀德說遊輪會麵,我妻真也絞儘腦汁想了很久。

最後踩著油門去向那個,他和種田山火頭見麵的郵輪。

他不知道紀德在不在遊輪那裏,因為按照費奧多爾的話,紀德應該被費奧多爾困在叢林的廢棄別墅。

遊輪上有著血跡。

我妻真也跟著血跡走到遊輪的駕駛艙位置。

駕駛艙上,紀德渾身狼狽,胸口處有著多處槍傷,他身上沒有披風,隻有一身綠色的西式複古軍服。

軍服掛著許多的勳章與彩帶。

紀德喘著氣,他與我妻真也對視,最後嗤笑一聲,“你單獨一人來見我。”

我妻真也舉起槍。

紀德說,“你說你有諾言要遵守,你說有人等你你要活下去。”

我妻真也偏偏頭,他的嘴唇微微勾起,笑容很可愛,“恩,是我說的。”

紀德大笑,他捶爛了操縱台,同時抬槍射向底板,水流逐漸從洞孔漏出。紀德說,“我們是同類人。你要是真心想活著,根本就不會來見我。”

信誓旦旦,最後還是沒有騙過自己。

嘴上講得深情,可心中比誰都無情。

我妻真也搖頭,“我想活著。”

可是命運一次又一次地堵住他的生路,沒有給他希望。

紀德伸手,想湊近我妻真也身旁,俊毅的臉上同時帶著輕鬆、癲癡,他伸手想摟住我妻真也,“我不會殺你,因為你也活不下去。”

我妻真也麵無表情抬手開槍,紀德慢慢跪在地上,嘴角溢出鮮血,目光依舊追著我妻真也不放。

對,就是這樣,送他去死亡的懷抱吧。

我妻真也笑了一聲,他拿繩索捆綁住紀德的手腳,又將求生套穿在紀德的身上。

在紀德慢慢瞪大的目光中,我妻真也說:“你不會死,你永遠也不會死。費奧多爾很快就會趕來,他那麽聰明,他肯定會明白我的做法的。”

我妻真也想著死去的無辜的孤兒,手中做著兩輩子最為惡毒的事情,說著最為惡毒的話,“你永遠也死不了了。”

他流著淚,在遊輪徹底沉沒之時,將紀德推出去。

紀德看著越來越遠的遊輪,喉嚨發著哧哧的聲音,他想解開繩索,可是怎麽也解不開。

他還在裏麵!

他還在裏麵!

他還在裏麵!

為什麽他不出來!

我妻真也蹲坐在角落中。

水漸漸充斥著他的耳鼻。

現在的底倉像是一個大水箱,大水牢。

這種環境對於我妻真也而言,其實就像孩童未出生時的羊水,最為熟悉不過。他與水牢夜間相處十八年。

上一世,自他出生時起,他總會夢見,一個漆黑幽深的水牢中,有一個身材頎長的青年身穿束身衣,手腳都被枷鎖禁錮住,麵部帶著氧氣口罩,咕嚕咕嚕的氣泡在青年的身旁飄出。

夢中的水牢仿佛亙古般死寂。我妻真也對於寂靜的恐懼,就是在此產生。

青年被困十幾年,我妻真也就做十幾年的水牢夢境。

隨著現實中時間推移,他逐漸發現,水牢夢境中被捆綁的青年,就是哥哥六道骸。

現在,我妻真也全身被海水沒過,他仿佛又回到永遠也做不完的那個夢境。

但是他的心中沒有恐懼。

在夢境中,他也在害怕寂靜,卻又不會怕,因為他知道,六道骸永遠都會在他的身旁。

隻要他抬抬眼,六道骸永遠都在他的不遠處。

現在,他抬抬眼,空空如也。

於是他咕嚕咕嚕給自己吹了氣泡。

好了,真也快睡,哥哥的標誌性氣泡出現了,快睡!

睡著了就不會再痛苦了。

伸手握住一個氣泡,我妻真也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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