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懷朔少年(1 / 1)

北朝風流 照漁人 1379 字 3小時前






夜幕降臨,時值八月的懷朔鎮已是有些寒涼,一個驅趕著羊群的少年郎,正手忙腳亂的要把羊群趕入城內。領頭的守門士兵調笑道:“謝家小郎可是被誰家婦人迷住了,今日怎的回來這麽晚?”少年聞言臉一紅,忙說道:“達奚大哥莫亂說,我隻是貪玩了一些。”那名被稱為達奚大哥的士兵哈哈大笑:“哪天帶汝到鎮裏的秋月館去逛逛,好歹汝也快十六歲了,怎能連婦人的滋味都不知道!”謝家小郎一聽,也不再答話,隻是趕羊的動作越發快了,腳步也迅速了許多,那位達奚大哥和十幾名守城士兵看見少年郎窘迫的樣子,愈發的開心,竟不約而同哈哈大笑。謝家少年郎總算將羊群趕回了家中的羊圈,關好羊圈後,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進了屋裏。坐定後,一時間出了神,少年郎不禁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少年郎名叫謝允,聽一些叔父說,可能與南邊的陳郡謝氏有一些聯係,不過他本人不以為然,陳郡謝氏乃梁國數一數二的大族,就算以前有些關聯,恐怕現在也早就一乾二淨了,他家是早年間遷到懷朔來的,已有三代,說是遷徙,其實謝允心裏清楚,家裏肯定是因獲罪才發配到懷朔來的。謝允父母在十年前被蠕蠕殺了,所以他算是個孤兒,為什麽說算?他阿爺死的時候是懷朔參軍,而且人緣頗為不錯,謝父母死時謝允才不到六歲,謝允能順利長大,得力於謝父諸位同僚的幫助。謝允現在對於父母的離去不是特別傷心,隻是對他們充滿了感激之情,因為他能有吃喝,全靠父親的同僚接濟,至於不是很傷心,是因為謝允心裏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真正的謝允在兩年前生了一場大病,幾乎死去,但是後來經過一位叔父的悉心照料,竟然得以好轉。在眾人歡喜之際,絲毫沒有發現謝允好轉過後的異樣。現在在謝允身體裏的是一千五百年後的靈魂,巧合的是,他也叫謝允,江西人,是一位大學生,也是一名孤兒,靠著政府幫扶讀完了大學,剛剛畢業的時候,屢次求職碰壁後,灰心喪氣,正準備回出租屋改簡曆的時候,被車撞了,一陣天旋地轉之後,不知過了多久,等到他醒來之後,就成為了一千五百多年前的謝允。關於此事,謝允也思考了很久,最大的可能是真的有平行時空的存在,而自己被車撞後,靈魂莫名奇妙的進入了這個平行時空,但又感覺這樣的想法有些天馬行空……來到這個世界之後,謝允頗為無奈,自己身處的時代竟然是北魏末期,馬上就要天下大亂,而且還身處於天下大亂漩渦的中心-六鎮中的懷朔鎮。自己必然會卷入其中。在這個講究出身的時代,自己無疑隻能成為一個炮灰,想要不成為炮灰,隻能錘煉自身,謝允默默想道。一個人獨坐了半天,恍神間肚子已經咕咕的叫了半天,孤身一人,謝允也懶得生火做飯,晚間準備吃兩塊胡餅,喝一點羊奶了事。正尋思間,不想敲門聲想起,“謝小郎”“謝小郎”,聽著喚人的聲音,謝允就知道是高歡來了,打開門正準備把高歡,迎進去,不想高歡擺擺手說道:“阿弟可曾用飯?”。謝允剛想說已經吃過了,沒想到肚子不爭氣的咕咕叫了起來,謝允一臉尷尬,高歡見狀嘴角微翹,拉著謝允就往外走。“阿爺想你了,讓我把你邀來家中吃飯,你也是,阿父與吾都把你當做親兒親弟,可你非要單獨住這裏。”高歡說完一臉鬱悶,謝允聞言一聲苦笑:“叔父與阿兄的好意,我怎會不知,隻是阿兄已經成親,我住下恐怕多有不便。”高歡聽到謝允提及自己這個妻子,神情非常自得,顯然對於自己這個妻子非常滿意:“汝嫂豈是小氣之人,我弟勿要多心。”兩個人一邊走,一邊聊。高歡家住在西邊,謝高兩家說近不近,說遠不遠,路程大約需要一盞茶的時間。第一次見到高歡是在兩年前,謝允大病初愈之時,高歡帶著妻子從平城回到懷朔老家,高歡騎著高頭大馬,身材挺拔,豐神俊朗,身著新衣,喜氣洋洋,一副春風得意的樣子。在鎮上,領著新婦婁昭君招搖過市,一時風頭無兩,惹人豔羨。初見高歡時,謝允也非常激動,畢竟這可是南北朝曆史上很有名的人物,甚至還開創了一個王朝,隻見一個俊朗無比的青年走進了高家,謝允見著他,一時間竟說不話來,還是高歡走上前問道:“在平城時,就聞阿弟病重,可惜王事在身,無法回來探望,望吾弟勿要見怪。今看吾弟病愈,吾心甚慰。”說完,便引新婦過來見禮……未幾,到了高歡家門前,高家對於謝允來說,已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進屋後,謝允就見到高樹生坐在正屋等著自己,謝允忙走到跟前,拱手見禮:“侄兒見過叔父。”高樹生微微一笑:“好好好,千瑀近來何如?”千瑀是謝允的字,謝允答道:“回叔父,侄兒近來放牧習武,身子愈發感覺倍健。”“極好,極好,千瑀閒暇時,也要多讀兵書戰策,將來從軍立下軍功,吾也好為你謀一官身。”“叔父的厚愛,侄兒萬死也不敢忘記。”說罷,謝允從胡床上起身再向高樹生行了一禮。對於高樹生,謝允是非常感激的,不光是高樹生有厚恩於自己,對於高樹生這個人,也非常佩服,早年高樹生隨今上遠征柔然,立下軍功,被封為鎮遠將軍,但其不願當官,賞賜也不要,所以高家其實也並不富裕,乃至於高歡要送到姐姐家撫養。在這個時代,不貪戀官位權勢的人確是鳳毛麟角。高歡本坐在一旁,聽到父親的言語,卻微微皺眉。兒時便被父親送走寄養,現在聽到父親對一個子侄這麽厚愛,心中難免有些嫉妒,不過高歡也沒多說些什麽。不多時,婁昭君過來告知可以吃飯,高樹生子侄三人便來到偏屋吃飯,高家一貫不富裕,不過自從婁昭君來之後,情況有所好轉,每日也有羊肉可食,不過主餐仍以胡餅或者栗鬥飯為主,太和年以後,六鎮邊民生活普遍不太好。飯後,謝允與高樹生、高歡父子兩人閒聊了片刻,便要起身告辭。高樹生留之不住,便讓高歡送客。謝允和高歡出了門,慢慢行走在街上,懷朔鎮沒有什麽夜生活,畢竟點的起油燈的沒幾家邊民,縱然有,也是各族豪強。街上隻有幾家酒肆和風月場所在營業。蕭瑟的秋風吹起,不禁讓兩人感到了一絲寒意,高歡著了皮衣,戴著風帽,而謝允隻著了一件普通的衫衣。這時,高歡脫下皮衣,披在謝允的身上,謝允一愣,忙推辭道:“阿兄,真是折煞弟也,萬勿如此,萬勿如此。”高歡道:“誒,你我兩家雖是世交,但吾也算看著弟長大的,早已把汝當作親兄弟,吾弟切勿推辭了。”謝允聞言頗為感動,隻好收下了這件皮衣。“吾弟將來有何打算?”高歡問道。謝允道:“從叔父所言,從軍立下軍功,謀得官身。”高歡左右看了看周圍,確定無人後,小聲的對謝允說道:“吾弟所言差矣,我這兩年做函使,來往洛陽與各軍鎮之間,洛陽富麗堂皇,貴人豪強們醉生夢死,而北邊各軍鎮的軍戶卻是生活困苦,怨聲載道。吾觀之,恐不久,會有變故發生啊。”謝允吃了一驚,他雖然知道馬上會爆發六鎮大起義,但不知道具體時間,高歡卻能憑借函使的身份,根據各地的民情推測出未來將有大變亂。謝允對高歡越發佩服了起來,高歡能在亂世中雄起,完全靠的是實力。考慮了一會後,謝允說道:“若真有那麽一天,弟必追隨阿兄左右,供阿兄驅弛。”謝允準備抱住這個大腿,未來為自己謀個富貴榮華不在話下。高歡聞言大喜,拍了拍謝允的肩頭:“吾與弟,共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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