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山感覺到沐九歌散發出來的怨念，笑容更深，語氣熟絡得像在跟多年的老朋友閒聊。“兌換承諾可以先放一放，我們先來聊聊別的。”歸山指了指自己的臉，“你看到我的真容，有什麽想法嗎？”沐九歌看了眼，平靜道：“看起來你過得並不好。”歸山聞言挑眉：“怎麽說？你能找到這，正說明你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我做的事你也應該清楚，我可是一國之君啊……”他對著湖泊張開手臂，像在讓數萬子民平身一樣。“過得好的人，會是我這樣的眼神。”沐九歌不是炫耀，“不是你這樣臉上笑著，眼裏一片死氣沉沉。”是的，死氣沉沉。幻境中，那個歸山的眼睛還會有些人的情緒，但現在的歸山雖然以真容示人，但眼睛就像這湖泊的水，混濁得映不進去萬物身影。他已經不是人了。早該在那次在林中休息時就意識到的，烏鴉吃腐食，腐爛的東西本身陰氣和死氣就重。所以烏鴉是陰晦之物。歸山以陰晦之物為食，他怎麽可能還會是人呢……沐九歌將歸山上下打量了遍，問道：“你的身體在哪裏？”歸山伸出手指往下指了指，指尖的下方正是湖泊。他笑起來，像個做了惡作劇的孩子，或者說，他就是位少年國君。漆黑的眼珠慘白的皮膚，同時有著少年的意氣風發和老人的垂暮。兩種感覺矛盾，在歸山身上卻意外地沒有違和感。“我和‘它們’在一起。”歸山笑著湊近沐九歌，聲音驟輕，“你想要的話，得自己下去拿……”沐九歌一聲不吭地看著他。片刻後，歸山笑出了聲，他低頭開始將散掉的繃帶繞著骨節綁起來。“按照約定，你找到我，叫出我的名字，我才會將身體交給你……你還沒有完全做到。”沐九歌一愣。沒有完全做到？繃帶的尾端被塞進去，歸山伸直五指又蜷起握緊，來回幾次確定不會散掉後才道：“‘歸山’是曆代國君的名字，就和歸葬一樣，這是不會改變的，我說的名字，是真正屬於我的那個名字，我曾經告訴過你的，清月小朋友～”歸山笑道：“你第一次跟著你的師兄們下山時，我去找過你。”話音落下，沐九歌瞳孔驟縮！慕清月下山時？！那根本就沒人知道他們見過，除了慕清月本人！將沐九歌驟變的臉色看在眼裏，歸山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手掌撐地站了起來。“你可以再想想，反正我就在這裏，你隨時可以喊我出來。”“用‘歸山’的名字。”說完，歸山朝不遠處的君墨離看了眼，轉身走進雲霧中。等歸山的氣息不見後，君墨離走向沐九歌，把她拉起來。“如何？”沐九歌臉色黑沉：“被擺了一道，他要的名字是他成為國君前的名字，那個名字隻有慕清月知道。”離得到身體隻差最後一步，然而這最後一步卻怎麽都跨不出去！“先離開再說。”君墨離摟上沐九歌的肩，朝湖泊看了眼。湖泊和雲霧沒有任何變化，但陰寒的氣息貼著地麵在朝他們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