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九歌順著這串血腳印走上去，在深坑邊緣看到了少年國君。和在歸葬國看到的不一樣，這時候的他像是被抽走了大半的生命力，頭發散落在後背，兩頰和眼窩凹陷，像是長久沒有睡覺了，連嘴唇都乾裂到翹皮。他垂著頭，目光空洞無神地看著深坑，也任由裏麵的死氣纏繞上他的腳踝。沐九歌像局外人一樣看著。這一刻，她感覺歸山是覺得自己和深坑裏的東西毫無差別。沐九歌想起了清夜說的話——歸葬國君在滅國之後來到了一座山，自此杳無音訊。杳無音訊的山，應該就是這裏吧……沐九歌沒指望能在歸山的記憶裏獲得什麽線索，她現在就想看看，歸山為了誘使她叫出他的名字還要耍什麽手段。就在沐九歌想著的時候，前麵的少年國君忽然往前走了一步，跳了下去。深坑，顧名思義，深不見底的坑，連東西落地的聲音都聽不見，少年國君就這麽跳了下去，即便沐九歌做了心理準備，也忍不住流露出一絲驚詫。當年歸山跳下去了？他跳下去乾嘛？將身體藏在下麵？上一刻還想著看看歸山會耍出什麽手段，下一刻就被這一幕勾動了心思。沐九歌抿了抿唇，猶豫再三後走了過去。深坑邊緣圓滑，一不小心就會掉下去。即便是在別人的回憶裏，沐九歌也不想掉下去。她探出頭往下望，黑咕隆咚一片，根本就看不見下麵有什麽。不止看不到，她連聲音都聽不到。正想著，耳邊忽然響起了嘩嘩的聲音。起初沐九歌以為是雨聲，等聲音越來越近後，她才察覺這道聲音是從深坑底下傳上來的。她剛一低頭，迎麵就對上一張慘白的臉。心臟猛地一跳！沐九歌迅速捏緊拳頭！人臉緩緩勾起一抹笑，緊接著對方親昵地拍了拍她的頭：“嚇到了？哈哈哈，清月小朋友的膽子很小啊，明明那時候你都敢孤身一人闖山穀，真是不要命~”沐九歌臉色鐵青，揮開歸山的手冷冷道：“我是人，會被嚇死。”歸山舉起雙手聳肩：“我保證不會有下一次。”說話間，一汩汩水流從深坑下方湧上來，很快就沒過他們的小腿。水流清澈冰冷，看不出異樣。“那處地勢高，你可以看得更加仔細。”歸山朝一處指了指。等站在那處高地，沐九歌看著身為‘泉眼’的深坑不斷吐出水流，半炷香的功夫就已經形成了一個不大的湖泊。湖麵蕩出漣漪，從沐九歌的位置看過去，依稀能看到作為‘泉眼’的深坑裏，一絲絲黑氣順著水流飄上來，像水草似的在這片湖泊裏來回飄。然後就再也沒有然後了。她沒有再看到少年國君出現，他仿佛沉睡在了深坑裏。沐九歌看向歸山。歸山麵帶微笑：“‘自此他杳無音訊’，有些故事它確實是真的。”這片清澈的湖泊在漫長歲月裏變得渾濁，之後的某天，雲霧落下來，形成第二層封印將‘泉眼’深坑死死鎮壓。裏麵的邪物，包括歸葬國君，至此沒有重見天日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