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如今許蔡等地,到處都是盜匪,夜行凶險,我們且進西平城歇一夜才上路不遲!這一路走下來,即便人能苦苦捱住,馬兒也受不住啊!

晨時趕到青衣嶺營城下,卻被拒之城外,錢擇瑞掉頭馬不停蹄沿著官道北上,暮色四合時抵達蔡州所屬的西平縣城外,兩名隨扈勸錢擇瑞進城稍作歇息。

錢擇瑞卻勃然作色,厲色說道:你們倘若畏懼,到達潞州後,我自會許你們南返,斷沒有要你們隨我去太原赴死的意思,你們何苦絞儘腦汁拖延

郎君,小的絕非畏死之輩,要不然怎會殺出太原城、千裡護送郎君南下兩名隨扈跪下訴道,我們實是看郎君奔波勞命,怕是趕不回太原身子就要拖垮掉,想勸郎君在西平歇上一宵再上路不遲。

太原十數萬軍民危在旦夕,我哪裡還能顧及自己疲累與否錢擇瑞苦澀說道,河淮雖說盜匪多了一些,連日趕路也疲憊了一些,卻怎麼都要比過澤州之後的路途好上許多,勞煩你們多堅持數日,待過澤州我們就此彆過

郎君不願棄太原軍民,明知北上乃是死路一條,猶毅然北返,我二人又豈是貪生怕死之輩兩名隨從在錢擇瑞跟前伏首跪下,懇聲道,我二人這就護送郎君北還,但請郎君莫再提彆過之事!

好好,錢擇瑞淒然笑道,我們一道北返,好叫胡狗知道大越並非隻有貪生怕死之輩。雖說搬不來援軍,但我們坦然回到太原共生赴死,也對得起十萬太原軍民

錢擇瑞主隨三人沒有進西平,就在路旁采摘野菜、澀果充饑,不顧暮色漸深,繞開西平城繼續北上。

現在河淮之間盜匪叢生,商旅入夜之前就會進城寨投宿,沒有幾人敢夜行,偌大的官道除了錢擇瑞三人借著微弱的星光摸黑前往,前後再無一人,偶爾幾聲狼嚎撕破磣人的寂靜,叫人汗毛悚立。

嗒嗒嗒馬蹄聲從身後傳來。

此時河淮遍布的盜匪都是走投無路的饑民,基本上都沒有馬匹,聽到馬蹄聲,錢擇瑞他們也不驚慌,隻是不知道這時候還有什麼人會趕夜路從臨潁北上。

來人很快靠近過來,錢擇瑞主仆三人讓到一旁,準備讓人先行,卻不想來人靠近過來才停了下來。

黑乎乎看不清人臉,錢擇瑞微微心驚,伸手握住包袱裡防身的短劍。

啪來人拿火折子點燃兩盞燈籠,將十數騎士的身影在黑夜裡照亮起來。

錢郎君,怎麼到楚山不多歇兩天就走了害我聽到消息追趕了一天,才追上你們徐懷勒住馬翻身下來,朝錢擇瑞走過去。

錢擇瑞肅然說道:徐軍侯的好意,我心領了,既然楚山對太原之事愛莫能助,還請徐軍侯返回吧,我們就此彆過,但願來生有緣再見

我趕過來,可不是要跟錢郎君敘什麼來生緣的,怎麼,錢郎君擔心我攔住不讓你返回太原赴死徐懷從馬鞍旁摘下酒囊,笑問道,老友來楚山相見,其他事幫不上忙,餞行酒總不能省了——錢郎君介意找個地方與我飲上兩杯

錢擇瑞默不作聲。

此地距離西平縣差不多有十裡地,前方不遠應該就有長亭,我們去那裡稍歇。徐懷牽著馬邀請錢擇瑞往前麵的長亭走去。

燈籠插上長亭的飛簷,能照廊柱有燒灼的痕跡,亭子裡也有好幾堆餘燼,此前有人在此燒火煮些什麼,但西平縣現在都派不出人手過來清理,顯得特彆的狼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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