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花芸豆湯(1 / 2)







蹄花芸豆湯

是夜, 風清月皎。

溫仲夏和徐袖一人一把蒲扇,坐在院子裏納涼,兩個小的被她們打發上床睡覺了。

“夏兒, 晚飯時杭博士和你說什麽了?”徐袖用扇子輕輕拍著小腿,驅趕蚊蟲。

溫仲夏望著星空, 回想起稍早前在飯桌上的一幕。

杭曜興許是怕她會因為身份被傳開而困擾,於是不斷地寬慰她。

“按照大宋律法, 令尊的情況不會禍及子女, 你們可以安心地開店。”

“太學那邊如果真有人抗議, 我會去向祭酒大人解釋。”

“今兒那兩人要是再來,你讓人告訴我,我來解決就好。”

甚至說了一句:“我雖未見過令尊, 但也聽說他清正廉明,隻是宦海浮沉, 可惜可嘆。”

“令尊其實沒有犯大罪過, 你不要有負罪感在身,我想多數學生還是會一如既往地喜歡你做的吃食,至少我是。”

想起他說這些話時有些著急,又略帶點緊張的神情, 溫仲夏的嘴角不自覺微微上翹。

徐袖瞅著小姑子偷樂的模樣,用蒲扇拍了一下她的胳膊:“他到底說什麽了,讓你這麽開心。”

溫仲夏壓了壓嘴角,一本正經地將他的話總結了一下。

徐袖聽了後,感慨道:“杭博士是個好人啊。”

太學裏有他表態,那幫學生又大多會聽他的, 想來至少在學生間不會鬨出什麽風波。

徐袖突然將竹椅拉近了一些,挨著溫仲夏。

“夏兒, 我早就發現這個杭博士,對你格外特別。”

溫仲夏搖著蒲扇的手一頓:“哪裏特別?”

“哪有一個堂堂太虛博士餐餐往外麵小食店吃飯的,隻是我們現在不賣早餐,不然我看一日三頓他都要來。”

“習慣吧,就像他以前天天去膳堂一樣,他應當是那種一旦習慣了懶得改變的人。”

“隻是如此嗎?可他事事為你著想,總是無條件站在你這邊,實在不像一般食客。”徐袖笑道。

溫仲夏道:“你剛剛都說他是個好人了,他就是講義氣,喜歡助人為樂。”

徐袖不以為然,壓著嗓子說:“那你對他可有好感?”

溫仲夏看她一臉八卦,自己還沒怎麽樣,她說完倒臉上不好意思起來。

“嫂子,我每天忙得腳不沾地,哪有時間想亂七八糟的。”

這句是實話,她每天琢磨最多的便是食店的買賣,別看如今店裏客人不少,但如果不推陳出新,客人們總會吃膩的。

至於杭曜,她看著夜空中溫柔的月色,回想這段時日的種種,其實能察覺到他似乎對自己有些不一樣。

不過這位大博士除了書本以外,其他方麵有些呆呆的,也不知道他的意思是不是她以為的意思。

更何況,他至今也沒有表達過任何意思。

“什麽意思不意思的,我都被你給繞糊塗了。”

徐袖笑著捶了小姑子一下,隨後又語重心長道:“嫂子是過來人,女人嫁人千萬得慎重,一定得挑好的,我覺著杭博士就比那個韓……好多了。”

“不過杭博士是府尹之子,又是天子門生,如今咱們家這情況……”

她沒有說下去的話,溫仲夏明白,身份差距懸殊唄。

“嫂子,你多慮了,”她靠著椅背,語調悠悠,“我現在完全沒空想嫁不嫁人,我想的是把溫記百味做好,爭取早日開家分店,至於姻緣,隨緣。”

一聽說她將來還打算開分店,徐袖的注意力馬上被轉移了,兩人絮叨了一會兒。

徐袖發愁:“開分店自然好,隻是好像老有人針對咱們家,就今天那兩個冒充學生的人,不知道是誰指使的,明顯是想趁機煽風點火,故意搗亂。”

溫仲夏聽著惱人的蚊子嚶嚶聲,重重拍了下小腿。

她心中倒是有個隱隱的猜測。

那兩人既然能弄到太學學生的衣服,那麽主使很有可能是太學內部的人。

至於太學裏,誰和她有矛盾?

想來想去,也隻有一個人。

兩天後,杭曜帶著消息來了,他顧不得吃飯,先把事情告訴她們。

“那兩個假冒學生的人找到了,是兩個潑皮無賴,他們受人指使來你們的店裏故意鬨事。”

溫仲夏給他倒了杯冰鎮烏梅湯,問:“指使他們的人是誰?”

杭曜道:“黃銅。”

“果然是他。”溫仲夏和徐袖異口同聲。

杭曜喝了兩口清涼的烏梅湯,說道:“你們已經猜到了?”

“除了這位膳堂管事,我想不到太學裏還有誰這麽恨我,”溫仲夏問他,“不過你是怎麽找到那兩個潑皮的?”

“找到他們並不難。”

杭曜在第八齋和十八齋的學生中間先查了一遍,果然不是這兩齋的學生。那倆人雖然穿著學生衣服,但流裏流氣的,他當時便懷疑是混街麵的無賴。這種人容易因為犯事進衙門,衙門裏會留下他們的案底。

身為開封府尹之子,杭曜在衙門裏也有一兩個相熟友人,便托人試著查了查。

正好他們長相有標記,一個瘦高,一個鼻子上有黑痣,一查真就查著了。

捕快上門逮人時,他們還在因分贓不均吵架,學生的衣服被胡亂丟在地上,拿了個人贓俱獲。

這種人都不用審,一見捕快那身衣服,嚇得屁滾尿流,當場便供得乾乾淨淨。

其實直接雇他們的是那個早就被開除的廚子呂大郎,不過呂大郎也是個慫的,麵對捕快,很快交代指使自己這麽乾的其實是黃銅。

溫仲夏啼笑皆非,一層一層,擱這個套娃呢?

說黃銅糊塗吧,他知道自己不下場,讓別人去做。

說他精明吧,竟然還會相信呂大郎這種蠢人,上回的教訓是完全沒學到啊。

不過想起上輩子看到過的老板帶人搶公章,老板親自翻牆偷拍對手機密的事時有發生,商戰有時候就是這麽樸實無華中又透著些狗血。

“他們的目的還是不想你在這裏開店,”杭曜道,“除此之外,還有對上次在你這裏吃癟的不甘心。”

黃銅得知溫仲夏的身份後,便想利用這件事大做文章。

他們找潑皮假扮學生,在溫記百味大鬨,將溫仲夏父兄被貶一事鬨得人儘皆知,然後試圖再聯合幾個學生營造聲勢,驅趕溫仲夏一家。

黃銅以為這件醜事一旦被鬨大,溫仲夏絕無臉麵再做下去,肯定灰溜溜躲起來。

隻是他們完全低估了溫仲夏,也錯估了學生們。

“那黃銅現在怎麽樣了?”徐袖追問。

杭曜嘆息一聲。

捕快帶著人和衣服,直接上膳堂去和黃銅對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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