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絲牛肉餅(1 / 2)







金絲牛肉餅

“欺人太甚!”

方榮肥碩的身軀在老管事和幾個夥計麵前走來走去, 明明已經入秋,依然被氣得渾身起了燥意,隻能大力搖著扇子驅散。

“搶我客人便算了, 如今還奪走我們和伍家的買賣,溫記百味真是……真是欺人太甚!”

老管事提醒他:“掌櫃的, 伍家和我們是契約正常到期。”

“那也是溫記背後耍了陰招,不然伍家定會續約。”

老管事張了張嘴, 又閉上。

其實近一年來, 方家點心鋪賬麵上的銷量早就逐漸下降, 其中明顯流失了不少老顧客和大客戶。

他們不是沒有給掌櫃彙報過,但他不以為然,一會兒說是正常的波動, 一會兒說天氣太熱,大家不愛吃甜膩的東西, 轉涼便會好。

事實恰恰相反, 不僅客人減少,連乾了十來年的點心師傅前不久也走了一個,因為不想成天被掌櫃逼著做不感興趣的什麽奶油蛋糕。

點心鋪,人心浮動。

“廚房那幾個老家夥到底能不能做出蛋糕?”方榮用扇子大力敲了敲桌麵, “都這麽久了,交上來的還是一坨發糕,有那麽難嗎?”

“那幫家夥真是老糊塗了,腦筋根本不會轉,我看就是在糊弄我。”

老管事心裏沉沉地嘆了口氣,“掌櫃的, 他們從老掌櫃在時便一直在方家做事,多年來兢兢業業, 你……不該這麽說他們。”

要是被他們聽到這種話,實在寒心。

“那倒是做出東西來啊,如今人家的蛋糕把我們的客人搶光了,再不成,點心鋪倒了,大家一塊喝西北風去。”

方榮的語氣像點了炮仗似的,幾個夥計瑟縮著腦袋,根本不敢回話。

隻有老管事在好言相勸:“掌櫃的,其實咱們沒必要非得死磕奶油蛋糕,把咱們方家幾十年的招牌點心發揚……”

話沒說完,便被方榮粗暴打斷:“我說有必要就有必要,聽說胡家糕點也在琢磨蛋糕,萬一他們也搞了出來,就咱們沒有,那就真完了。”

他又開始焦躁地來回踱步,臉上的肉一顫一顫的。

“你去和那幫老家夥說,七天內再搞不出來,全部扣三個月的月錢,要是都不想乾,通通卷鋪蓋滾蛋!”

“這麽大的東京,我就不信找不到幾個能做出蛋糕的廚子。”

老管事徹底無言。

……

溫記。

“去祥符縣,要去多久?”

杭曜吃完飯便告訴溫仲夏他要去祥符縣講學的消息,溫仲夏有些詫異,沒想到這裏的老師也得出差。

祥符縣是東京下轄的縣城,離得不算太遠,騎快馬估摸要兩個多時辰。

杭曜道:“應該是五天,縣學的學官多次寫信給祭酒大人,希望太學能派幾個博士去那邊指導一下學生,我想這是個互相學習的好機會,便報了名,通過了。”

溫仲夏懂了,這就像是大城市的優秀老師去鄉鎮學校交流,分享教學經驗。

“什麽時候出發?”她問。

“明兒上午便走。”

“這麽急。”

“嗯,這些天我不在,你要是有事,可以先同妍兒講。”

“我能有什麽事啊,”溫仲夏笑了,“倒是你,去外地一路順風,注意安全。”

杭曜應了一聲,又深深看了她兩眼,張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麽,隻是走五天而已,又不是走五個月,說多了她會不會嫌自己矯情?

罷了,還是不說了。

杭曜起身準備告辭,溫仲夏叫住他:“你明天從哪裏出發?”

杭曜回她:“太學,要和另外兩位博士彙合,一起出發。”

“那你走之前來我這一趟,我給你做點路上帶的乾糧,要不要?”

“要!”

杭曜立馬點頭,隨後反應自己似乎回得太急切,有些尷尬,清清嗓子說:“麻煩你了,隨意什麽都行,白饅頭也可以。”

溫仲夏抿唇一笑:“本店不賣白饅頭。”

杭曜也笑了。

翌日上午,巳時,杭曜騎著高頭白馬來到溫記百味,看到溫仲夏站在門口,飛快翻身下馬。

興許是今兒要騎幾個時辰的馬,他難得穿了一身青色窄袖勁裝。

溫仲夏頭一回看他這麽穿,與平時寬袍長衫的書生裝樣子截然不同,多了幾分怒馬鮮衣的少年感。

其實他本來就很年輕,隻是平時為了維持住博士的,總是做出一副老成的模樣。

“這個油紙包裏裝的是金絲牛肉餅,水壺裏是酸辣湯。”溫仲夏把裝了吃食的布袋遞給他。

杭曜摸著溫熱的袋子,感激地道了謝。

“我多做了幾個,那兩位博士要是想吃,也給他們嘗嘗。”

“好。”

杭曜臉上笑著應下,心裏想的卻是:不給,都是他的。

溫仲夏又叮囑了一遍路上千萬注意安全,杭曜點頭。

到了時辰,騎上馬,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溫仲夏一直遠遠望著,徐袖見狀,一臉促狹地湊了過來。

“夏兒,你明明拒絕了他的告白,但是你們倆現在怎麽好像更加不對勁啊?”

中秋夜的事情,在徐袖的刨根問底下,到底是被她問了出來。

溫仲夏收回目光,好笑道:“哪裏不對勁了,朋友遠行,不該相送嗎?”

“別和我裝啊,你明白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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