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仲夏走過去,歪著腦袋看他,微笑道:“張衙內,沒想到吧,現在是你落到我的手裏。”
“嗚嗚嗚……”
張連虎氣得青筋暴起。
蘭姑道:“掌櫃的,我給他腿上的傷包紮了一下,死不了。”
溫仲夏笑了,蘭姑懂自己,這種禍害死了算便宜他了,而且沾上人命官司,她也難逃罪責。
“張衙內,你放心,我一定把你全須全尾帶回去,保證你能穩穩上公堂。”
溫仲夏說得輕巧,張連虎的眼底卻漸漸浮出恐懼之色。
老馬那頭也沒閒著,他回到村子後,立馬召集了一群村民,要來幫忙找人。
兩夥人在路上相遇,看到溫仲夏幾人都平安後,老馬提著的心才落到肚子裏,合手不停拜謝老天保佑。
這一次遭難,萬幸自己人都隻是受了些皮外傷。
隻損失了一輛馬車,另外可惜了大爺大娘送的一包吃食。
老馬憨笑道:“掌櫃的放心,那些乾菜我都撿回去了,沒丟,好好的給您收著呢。”
溫仲夏揚唇道:“那敢情好,方才我在山洞就悔沒抓一把紅薯乾放身上,餓壞我了。”
眾人笑了。
老馬道:“還有蘭姑綁的那幾個無賴,我們也抓著了,掌櫃的您看怎麽辦?”
溫仲夏直接道:“全帶上,扭送官府。”
村民紛紛喊話:“對,這夥家夥忒不是東西,絕對不能饒過他們。”
“告,俺們都去告狀,俺們老百姓不能白受欺負。”
要不說是京畿之地的老百姓,一個個膽量大得很,不服就告。
村民十分熱心,提供了兩輛黑驢拉的太平車,將張連虎那夥人丟在車後麵的平板上,一起押送回城。
溫仲夏沒想到上午出來時隻是四個人,一輛馬車,回去時變成了一大群人,還又是馬,又是驢的,挺熱鬨。
儘管天色漸暗,但這麽多人一起走,又打著燈籠,倒也什麽都不怕了。
城門會在戌時關閉,他們有足夠的時間趕回去。
溫仲夏和杭曜落在太平車的後方,配合著驢車的速度,馬兒不緊不慢地走著。
蘭姑、馬大叔和小夥計都沒事,溫仲夏終於能安下心,回城的路上,她整個人放鬆地靠向身後的胸膛。
杭曜登時緊張起來,身體繃得近乎僵硬。
溫仲夏輕聲開口:“我好像還沒說,今兒謝謝你。”
杭曜溫聲道:“對我不需要那麽見外。”
“你知道嗎,其實我在林子裏想過,萬一遇到真老虎,我可打不過,或許就成了它們的盤中餐,到時大家連我的屍骨都找不到,我還想要不要把衣裳留下,好歹立個衣冠塚什麽的。”
溫仲夏輕鬆含笑的語氣說著,杭曜卻聽得陣陣後怕。
她當時雖擺脫了張連虎,卻也是奔向了另一個危險之地。
萬幸今兒下雪,天氣寒冷,那些野獸興許也躲了起來,不然還真不知道是什麽境遇。
“有我,我一定會找到你的。”杭曜嗓音乾澀。
溫仲夏側臉看向他,正好撞上他垂眸的視線,男人清澈的眼眸裏滿是說不清的繾綣溫柔。
溫仲夏心頭一熱,唇角微彎,問他:“你的手冷嗎?”
“啊?”杭曜一時沒明白。
溫仲夏抿唇一笑,乾脆握住杭曜攥著韁繩的手,他的手修長有力,冰冷。
一直暴露在冰天雪地中,能不冷嘛。
她將他的雙手拉到自己鬥篷底下,好歹能擋住點寒風。
杭曜怔了一下,旋即眼睛鋥亮,散發著欣喜的光芒。
環住她的胳膊不禁摟緊了些。
兩雙手在鬥篷底下悄悄相握,漸漸勾勾纏纏,繼而指縫間再無空隙。
兩人神色如常,旁人看不出端倪,隻有他們知道,彼此心跳得多快。
走了許久,一行人終於看到高聳巍峨的城門。
雖已天黑,但門口仍有少許進出的百姓。
進城之前,蘭姑把那幾人口裏塞的布條拿掉,避免嚇著路人。
隻不過張連虎他們現在想喊也喊不出大聲,嘴唇都凍得發白。
溫仲夏找了個好心村民,讓他先單獨進城,去橫街的溫記百味找徐掌櫃,把他們的事情告訴她。
嫂子她們現在肯定擔心壞了,可溫仲夏不能回去,得直接去官府報案。
進入城門時,守門的士兵很儘責,發現太平車裏的人都被繩子捆著,攔住他們,嚴肅詢問什麽情況。
張連虎像是找到救命稻草,扯著嘶啞的嗓音喊:“救救我,我是中書大人的兒子,他們要害我……
你快去找我父親,讓他來救我……他會給你很多錢,給你升官的……”
士兵並不認得他,聽得稀裏糊塗。
張連虎又氣又急,“張中書真是我爹啊,我叫張連虎……快滾去叫你們頭來……”
杭曜也亮出太學博士的身份,言明:“這夥人在郊外肆意行凶傷人,被我們當場拿下,現在要去開封府報案。”
一個喊救命,一個說是他們歹人,士兵拿不定主意。
既然要去官府,那就派幾個人跟著去看看。
於是隊伍又壯大了,浩浩蕩蕩前往開封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