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初真的去了人市。
他也真的想要雇傭幾個看起來老實憨厚還武力強悍的,結果,一個都沒有,他甚至連多看一眼的心思都沒有。
有些人手裡拿著一柄生鏽的破刀,挺胸腆肚的站在那裡做凶惡狀,可惜,他瘦骨嶙峋的身體出賣了他是一個連飯都吃不飽的流民這個事實。
再就是一些賊眉鼠眼的蹲在地上用眼角看人的人,這些人怎麼看都跟憨厚善良不沾邊。
雖然隻是路過人市的驚鴻一瞥,雲初已經主動放棄了從這裡招募人手的想法。
驛足就不一樣了,雖然算不得編製內的人,卻也是混官飯的一群人。
驛足中很多本身就是府兵,各個有家有口的,這也是官府敢把重要文書交付這些人傳遞的重要原因。
既然國家敢把機密要事托付給他們,那麼,自己把身家性命托付給他們也沒有什麼錯誤。
隻要能安全回去,雲初不吝在這些人身上花重金。
我跟舍妹的命還沒有那麼重要,隻是,此次回鄉攜帶著龜茲城戰死兄弟的撫恤錢糧,這是萬萬不能出差錯的。
馬龜道:你需要多少人
雲初思忖了一下道:十人。
十個人可不多啊。
雲初歎口氣道:這是沒辦法的事情,我的一雙眼睛隻能盯著十個人,再多,就會出現視野盲區,也就會出現一些讓我無法控製的事情。
雖然人多一些更加安穩,但是呢,我還是隻想要十個人。
你能給他們什麼呢
一人一頭駱駝,隻要抵達長安,除過每人一千個錢的工錢,再贈送他們每人一頭駱駝。
報酬既然如此豐厚,郎君想要招納一些驛足應該還用不到我吧
雲初瞅著馬龜道:我希望這十個人,是驛站派出去的。
馬龜的眉頭再一次皺起來,瞅著雲初道:那麼,你該如何報答我呢
雲初瞅著藍天道:我給你三個選擇,其一,西域產羊脂玉一方。
馬龜搖搖頭道:羊脂玉雖然珍貴,在河西卻非罕見之物。
雲初笑道:其二,金沙一鬥。
馬龜繼續搖頭道:金沙雖然價值不菲,然,馬龜家中並不缺少這一鬥金沙。
雲初臉上流露出一絲欣賞的笑意,又對馬龜道:我不知道我將來會達成什麼樣的成就,如果十年之內,你有事找我,我必定不會推辭。
馬龜的臉上也流露出一絲笑意,拍拍雲初的手道:好,我選第三條。
雲初大笑道:你就不擔心我一輩子一事無成嗎
馬龜同樣大笑道:你如果把三個選擇的順序倒過來說,我可能會選擇金沙一鬥。
雲初拱手道:‘如此,就有勞馬兄了。
馬龜還禮道:犬子馬榮也是驛站驛足,正好供郎君驅使。
雲初深深地看了馬龜一眼,就重新回到了那座院落。
他覺得自己將來一定會飛黃騰達的,隻是沒想到馬龜也會這麼看。
儘管不知道馬龜將來會有什麼事情找他幫忙,不過,就馬龜讓兒子馬榮送他去長安這個人情,雲初現在就決定幫了。
天黑的時候,娜哈等哥哥睡著,就悄悄地從床上爬下來,提著鞋子躡手躡腳的離開了房間。
等這個孩子小心的關好門,雲初就看到娜哈一頭鑽進了罪婦們居住的下房。
早上,雲初醒來的時候,娜哈又奇怪的出現在他的床上,還假裝睡得很沉,被雲初在屁股上拍了拍這才揉著眼睛醒過來。
哥哥,我們把崔氏也一並帶走吧,我很喜歡她,不喜歡她在這裡受罪。
娜哈在吃早飯的時候突然向雲初提了一個要求。
這個要求算是娜哈第一次正式向他提出來的一個要求,要知道娜哈以前提出來的要求不是烤旱獺,就是烤羊肉,要不然就是要求騎在他脖子上看熱鬨。
這孩子昨晚應該是去找了崔氏,不知道這個罪婦在過去的一天中給娜哈灌了什麼迷湯,讓她一下子竟然對這個女人產生了如此強烈的依賴性。
雲初冷電一般的眼神落在崔氏身上,崔氏的身體抖動了一下,馬上又恢複了平靜。
將雲初的湯碗端過來放好,就跪地道:罪婦滯留姑臧城已經九年了,這九年中服侍過的貴人即便是妾身也數不清了。
唯有郎君眼眸清正,看待罪婦沒有淫邪之態,雖然對待罪婦冷冰冰的,卻沒有半分厭惡之色。
郎君少年英雄,聽娜哈說郎君曾經血戰於萬軍從中,也能獨立固守孤城,乃是不世出的豪傑。
妾身如今早已是殘花敗柳,不知何時就會客死異鄉,今日所求者,莫過於追隨郎君回一趟長安,不求他物,隻求能去阿爺,阿娘墳塋前祭拜一番,縱死也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