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累了。”他撐傘的手仔細把她圈住,“回頭臣替您鬆鬆筋骨,娘娘該睡個好覺了。”
回到坤寧宮,正殿裡侍立的人都退了出去。這是三年多來養成的習慣,隻要有肖鐸在,皇後娘娘身邊就用不著旁人伺候。
皇後坐在妝台前拆發髻,身後的人上來接她手裡的朝陽五鳳掛珠釵,取了象牙梳篦來給她篦頭,一下一下從頭到尾,仿佛永遠不會厭煩。皇帝虧欠她的的溫存,從他這裡得到慰藉,雖還是不足,但也聊勝於無。
他從黃銅鏡裡觀察她的臉,在她肩頭攏了攏,“娘娘心裡的焦慮,臣都知道。退一萬步說,就算皇上有什麼不測,您還是六宮之主。且放寬心,有臣在,就算粉身碎骨,也會保得娘娘安然無虞。”
他的手按在她肩頭,虛虛的不敢壓實。皇後把手覆在他細白的手指上,用力握了握,“你瞧皇上還能撐多久?”
他眯眼看龍鳳燈台,長長的睫毛交織起來,什麼想法也看不出,虛虛實實總顯得迷離。隔了一會兒才道:“左不過就是這兩天的事,娘娘要早作打算。皇上隻有一子,眼下還養在貴妃宮裡。究竟是把榮王殿下推上寶座,還是在諸皇叔之中挑揀人選,全看皇後娘娘的意思。”
皇後從杌子上扭過身來看他,“要想日後過得舒心,自然是拿榮王做幌子最好。子承父業天經地義,大不了欽點幾位托孤大臣,權利好歹還在自己手裡。隻不過邵妃那賤人怎麼料理?她要是活著,怎麼也要尊她一個太後的銜兒,到時候要辦她可就難了。”
肖鐸一笑,“娘娘忘了臣是什麼出身了,這樣的事還要您操心,臣豈不該領杖責?”
“你什麼出身?還不是個巴結頭兒麼!”皇後吃吃笑起來,婉轉偎向他懷裡,想來想去又有些為難,“邵貴妃有子,殉葬萬萬輪不著她,你打算怎麼料理?”
他撫她的發,發梢撚在指尖慢慢揉/搓,“娘娘彆問,臣自有道理。她和皇上既然山盟海誓,聖躬晏駕,豈有銜上恩而偷生的道理?叫她隨王伴駕,了不得讓她標名沾祭,受些香火也就是了。”
鬥了這些年,皇帝活著不能把她怎麼樣,死了就由不得他們了。皇後心裡的陰霾一霎兒都散了,還好有他,雖說是各取所需,到底是個得力的幫手。
“那麼本宮就靜待督主的好消息了。”她笑得宛若嬌花,染了蔻丹的手指從他麵皮上滑下來,遊進了白紗交領裡。指尖一分分地移動,再要往下,卻被他壓住了。她笑了笑,這是他的規矩,再怎麼情熱,身上衣裳是一件不除的。她也不以為然,在那如玉的頸間盤桓,“瞧準了時候,隻要乾清宮一有消息,就把榮王帶出承乾宮,送到我這兒來。”
肖鐸勾了勾唇角,“娘娘放心,臣省得。”
大事商議完便隻剩私情了,她在他耳邊吐氣如蘭,“你說要替我鬆筋骨,到底怎麼個鬆法兒?”
先前進退有度的皇後早就不見了蹤跡,燈影裡唯剩這含春的眉眼、這柔若無骨的身子、這久曠乾涸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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