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小龍納悶道：“你是？”

黑熊說：“我是老九黑子呀，大哥。二十五年前我們在通遠縣城當乞丐，撿廢品，住棚子，還記得嗎？”

萬小龍上下打量他，人高馬大，膀肥腰圓，眼裏透著狠勁。

便疑惑：“我怎麽能忘了，可我記得老九瘦小猴樣的，整天臉上弄的黑漆八咚的，弱弱的，你真是他？”

黑熊笑了說：“大哥，女大十八變，別說我了，我那時才幾歲。”

萬小龍把身份證揣進褲子口袋裏，說：“自從垃圾棚被警察端了，我坐了半年牢出來，你們就不見了。哎！”

萬小龍歎口氣接著說：“不想幾十年不見，老九，你怎麽乾起這個了？”

黑熊道：“一言難儘。大哥，現在我放你們出去。這是嫂子？”

黑熊看向一臉呆呆的張翠翠。

萬小龍笑著說：“我老婆還在車上，就是和她坐一起的那個。這位我一說名字，你就能想起來。她叫張翠翠！”

“翠翠？就是那時候你讓我們天天滿大縣城找，學校門口守的那個翠翠？”黑熊瞧著張翠翠問。

萬小龍笑著道：“不錯。”

黑熊趕緊上前對張翠翠賠笑道：“哎呀，嫂子，剛才粗魯了，別往心裏去。”

張翠翠驚魂未定，這會也聽出個所以然，勉強擠出笑說：“沒事沒事。”

萬小龍說：“黑子，你別亂叫，嫂子還在車裏。翠翠是我妹妹。”

黑熊笑著說：“大哥說是啥就是啥。大哥，車裏還有你什麽人嗎？”

萬小龍說：“我老婆和女兒，還有翠翠的老公和女兒。”

黑熊一聽顯得為難起來，說：“大哥，我在這也隻是個馬仔，外麵那兩個和我一樣，都是給上麵一個老板辦事的。我隻能儘力放了你一家人。”

萬小龍說：“我看那個禿頭在管事，你們關係怎麽樣？”

黑熊道：“談不上關係，混個場麵而已。老鬼乾的久，和上麵聯係多，我和虎子基本聽他安排。大哥不說這些沒用的，我現在出去找老鬼說說，放了你一家人。”

黑熊抬腳要出門，萬小龍一把拉住他：“黑子，你既然還認我這個大哥，想想辦法把翠翠一家也帶上。”

黑熊轉頭看了下張翠翠，在萬小龍耳邊低聲說：“大哥，我們這行你不知道，進了這個圈子，命就捏在老板手裏了。

誰要是放走一個人，要挑斷手腳筋的，就是跑，除非你出國，國內躲不過三天就泡在水裏成無名鬼了。

現在不知道老鬼把名單上報了沒有，放三個人我也沒多大把握。就算老鬼答應了，虎子也知道這事，以後把柄抓在他倆手裏，我也難混，更別說分錢了。”

萬小龍轉頭看著翠翠，她咬著嘴唇，眼神哀漠淒然，又有懇求之意。

萬小龍心一橫，瞅著黑熊手裏提著的緬刀，說：“黑子，你這刀殺過人沒有？”

黑熊聽萬小龍問這個，看了眼刀，低下了頭，說：“不瞞大哥，在我手上死了幾個。具體是什麽人，想必大哥也能猜到。”

萬小龍知道他說的是什麽人，又問：“外麵那兩個呢？”

黑熊道：“比我多，更殘忍。”

萬小龍說：“黑子，今天大哥想借你的刀一用，你就在屋裏待著。你答應不？”

黑熊打了個寒顫，看見萬小龍眼神凶光閃現，說：“大哥，你要——”

萬小龍不等他說完，重重地點點頭。

黑熊猶豫一會說：“大哥，隻怕這會斷了兄弟的生路，你也有危險，除非出國。國內是容不下身的，上麵的老板手眼通天，分分鍾就能讓我們消失。”

萬小龍咽了口唾沫，長舒一口氣道：“沒了我一個，幸福千萬家。

黑子，你若同我一夥，救了我的家人和翠翠一家，還有車上的人，我和你浪跡天涯，去國外闖蕩，就像當初我們在通遠撿廢品一樣自在。你意下如何？”

黑熊默默地從兜裏摸出一盒中華煙，還沒打開煙盒，又冷冷地朝地上甩去，一腳踏扁了，

說：“行，早死晚死都是死，跟大哥乾了！”

就要提刀出門，萬小龍攔住低聲說：“一個一個喊進來，你一刀，我一錘。

先等下。”

萬小龍走到張翠翠跟前，握著她的手，有些冰涼發抖，說：“翠翠，我們有救了，一會發生什麽都別害怕，你轉身背對著門，千萬別看。”

張翠翠緊抓萬小龍的手說：“小龍哥，你在我身邊，我永遠不會害怕。你們剛才說半天，是要做什麽？”

萬小龍淡然笑著說：“替天行道。快轉過身去。”

張翠翠轉身看著後牆。

萬小龍又蹲下身，把瑟瑟發抖的李導遊扶起來，說：“沒事了，一會就安全了。還能走路嗎？”

李導遊淚眼婆娑，鵝蛋嫩臉沾滿土，點點頭說：“能。”

她的胸罩吊帶已經斷了，藍襯衫也沒了扣子，現在還是兩手捂著胸。

萬小龍就把她的胸罩抽出來，放進她手裏，襯衫下麵的衣角給綁在一起，胸前的衣服拉了拉，又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她披上，說：“念念不忘，必有回響。隻要自己不放棄，希望永遠都在。你剛才很勇敢。”

李導遊抿了抿嘴，眼裏閃著淚光。

“好了，你也到後麵和翠翠一起，一會無論身後發生什麽，都不要回頭看，好嗎？”

萬小龍握著她的手微笑著說。

然後撿起地上的羊角錘，走到門跟前，對黑子揚了揚下巴，示意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