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還不如死去，三十年裏老人無數次這麽想過，茍存延喘到現在，和死去有什麽區別？

他寧死不肯簽下另一份法律意義上的契約，不肯向特定人物共享愉悅巧克力的配方。於是他陷入了漫長的糾紛，一個又一個證人，一份又一份證據，在法庭上證明，這份配方是他偷竊，是他欺騙，是他強搶得來，反正從一開始就不屬於他。

老人不斷打官司，法官是國土異常防衛局的相關人士，知道根本沒有配方這回事，一場又一場開庭，他們敲下錘子宣判的語氣，像是在和朋友講冷笑話。

但斯蒂芬斯·瓦倫沒法不去申述。

他想告的，本質是二話不說，搶奪走他一切，連母親睡前故事裏講述的芙靈朋友，都被帶走關押的國土異常防衛局。

小黑貓靜悄悄踏著他影子，響徹意識內的說話聲，猶如雷霆敲打他心靈的窗戶。

“死去十九個人的尊嚴和人生，何嘗不是被你踩在腳底？”

斯蒂芬斯·瓦倫甚至沒有為這樣的聲音停下腳步。

他好像答非所問，道：“……世界就是如此運轉。”

陳二煌隻好轉去和臨時客服000001對話

【你收容能不能快一點？】

000001倒沒有像099856那樣語氣委屈，隻平靜回答：

【收容物目前存在狀態不穩定，無法收容。】

辣雞PU果然一點用都沒有！

000001像是感覺到了陳二煌心裏的暗罵，解釋：

【目前連神秘本體都沒有確定，隻知道是本次需收容神秘製造了門和門後的這條走廊……和第二道門。】

狹長走廊的儘頭，眩暈壁畫的末端，出現一道和入口相同的樸素木門。

麵色蒼白的斯蒂芬斯·瓦倫加快腳步，走到門前，一把打開。

熟悉的風景。

位於列提西亞大廈地下的巧克力大廳，岩石芙靈的拘禁之地。

【本地非凡者組織在大廳周邊布置了嚴密的魔法防禦，在大廳隔壁，即便用火箭榴彈爆破，也打不穿牆壁。本次需收容神秘製造的走廊竟然能繞過防禦，這就是它的能力嗎？】

臨時客服000001吐出一長段分析。

它說話時，身高隻有巴掌長的岩石芙靈，不知從何處飛來，看到走出門進入巧克力大廳的老人，高興尖叫。

“斯汀！你還好嗎？”

“這家夥原來會說人話啊。”陳二煌嘀咕。

斯蒂芬斯·瓦倫臉上也終於浮現笑容，但那笑容隻維持了一瞬。

“這回，一定要讓你重獲自由。”他說。

他身後的木門迅速消失，那條繞過魔法防禦的走廊同樣不見。在木門消失之前，想待在門內看消失後會發生什麽的陳二煌，直接被一股柔和的力道推出了門，不得已重新踏上巧克力大廳的地麵。

於是，想尋找門和走廊漏洞的小黑貓，慢了幾拍才聽到斯蒂芬斯·瓦倫說出的話。

“來，芙靈，”老人說，“我給你我吃的東西。”

岩石芙靈眨了眨眼，應道：“好。”

然後它一口將斯蒂芬斯·瓦倫吞了下去。

那麽小的嘴，那麽大的人，但在它張開嘴的時候，大小既無法對比，也沒有意義。

剛轉頭看過來的陳二煌甚至沒法阻止，斯蒂芬斯·瓦倫從存活到消失在岩石芙靈嘴裏，過程連一秒都沒有。

閉上嘴花的時間可能都要多些，小東西用力吞咽，和渾身毛炸開的黑貓對上視線。

它彎了彎嘴角，毫無感情地說：“那麽，契約中止。”

話音落，岩石芙靈像是陽光下的巧克力雕像，從翅膀到精致的小鞋子都融化為巧克力漿，滴落在這片大廳無所不在的巧克力中。

隻用了十幾秒，除了地上那一灘巧克力漿，沒有任何還能證明岩石芙靈存在過的東西。

即便是陳二煌也無法形容這場驚變，隻能一邊迅速給阿丹和琦王老師發消息，一邊出於直覺，後退兩步。

他聽到了恐懼的尖叫。

……哪裏來的尖叫？這間大廳隔音應當做得不錯才對啊？

疑惑跳入陳二煌腦海，他尋聲回頭，發現背後的牆壁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大洞。

牆後用子彈射出大洞的幾個武裝人員，滿臉戰術麵罩都遮不住的懵逼。

他們的想法和陳二煌一樣。

——牆上遍布的魔法防禦難道是紙糊的？

尖叫還在繼續，這隊武裝人員看向腳下。

巧克力漫過他們的靴子……不，是地麵，牆壁，天花板，無論原本是鋼材是玻璃是水泥是石灰，現在都被同一股奇異的力量，轉變成了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