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向身旁的戰友,隻見他們緊貼土車,麵露緊張之色。
畢竟,這是新軍成立以來,第一次麵對真正的清軍。
清兵的凶名在外,如今突然對峙,難免讓人心生忐忑。
然而,平日裡嚴格的訓練在此刻發揮了作用。
在上官的死勁指揮下,清兵未至七十步內,不得擅自開火。
因此各土車後隻有一片死寂,仿佛整個戰場都屏住了呼吸。
對準寨門兩側的土車,後麵的火銃兵們也已調整方向,側身對準那些衝鋒而來的清兵。
隻見那些清軍士兵,一邊怒吼一邊從山下疾衝而下。
距離越來越近,那凶神惡煞的表情也愈發清晰。
然而土車後的明軍士兵們,卻依舊保持著驚人的冷靜,強忍著不開火。
祖大壽在編練新軍時,借鑑了青牙軍的訓練模式。
因此青牙軍的作戰案例被仔細研究。
祖大壽與諸將一致認同,青牙軍的堅韌和堅守精神是其製勝法寶。
未得上官命令,不得擅自開火。
如此一來,當敵人逼近時,排銃的戰術,配合精良的火銃,就能夠發揮出無與倫比的戰鬥力。
在日常的操練中,祖大壽尤為強調軍紀。
將不遵號令擅自行動視為重罪,賦予各級軍官現場裁決的權力。
小至甲長可決斷軍士,大至千總有權處決把總,以此確保軍令如山。
經過祖大壽鐵腕般的訓練,服從命令成了他麾下新軍的金科玉律。
麵對清軍如潮水般的猛攻,士兵們堅守崗位,靜候指揮官的指令,即使敵人近在咫尺。
數名漢軍與朝鮮軍士兵從盾牌後露出頭來,三眼銃與火銃齊發,硝煙與銃聲交織。
劉中用等人洞悉這是清軍的誘敵之計,故意引誘開火。
一旦己方開火,清軍的刀盾兵就會趁虛而入。
眨眼間,清軍挾裹著滾滾威勢,從山脊上如雷霆萬鈞般衝下,已逼近七十步的距離。
「開火!」
新軍把總一聲令下,揮刀斜指,號令如山。
土車後,土車旁,近百名火銃手蓄勢待發。
聽到命令後,他們立即扣動扳機齊鳴,火光衝天。
在轟鳴中,無數彈丸呼嘯而出,直撲清軍。
瞬間,衝鋒的清軍中,十數人中彈倒地。
不僅誘敵的漢軍與高麗兵應聲而倒,就連後方身披重盾的鑲白旗清軍,也難逃厄運。
血霧四濺,紛紛倒下。
即便他們手持鐵盾,也抵擋不住彈丸的猛烈衝擊。
盾牌紛紛破裂,失去防護,清軍士兵在硝煙中摔倒跌落。
回溯至慎水河畔之戰,青牙軍的舊式子藥在三四十步之外難以穿透清軍的鐵盾。
然而時移世易,青牙軍的威勁子藥,百步之外亦可擊穿重甲。
清軍此番故技重施,卻已無法重現昔日的防禦效果。
僅數息之間,又一波排銃聲響起,衝鋒的清軍中更多人中彈倒地。
祖大壽麾下的新軍火銃手採用傳遞射擊策略,由擅長射擊的士兵開火。
身後數排鳥銃手則遞上裝有彈藥的鳥銃,同時接過打空的鳥銃,迅速裝填紙筒彈藥。
儘管他們的裝填速度不及青牙軍鳥銃手那般迅速,且過程中出現了幾次失誤。
但在密集的步兵衝擊中,尤其是當前排火銃兵個個銃中皆有子藥的情況下,火力得以持續輸出。
排銃聲連綿不絕,衝鋒的清軍不斷中彈,慘叫聲與銃聲交織。
劉中用等火銃手們在土車後緊張射擊,動作機械而麻木。
劉中用已發射了三彈,擊中兩名衝來的清軍。
儘管敵人手持重盾,卻無法抵擋青牙軍火銃的威力,這讓劉中用讚嘆不已。
目睹清軍士兵慘叫著倒下,劉中用心中滿是喜悅。
他心中大呼:「爹,娘,我為你們報仇了!」
戰況緊迫,不容劉中用有片刻遲疑。
射完一發後,他迅速將空銃遞至身後,同時接過了裝有子藥的另一門火銃。
他將火銃穩穩架在土車上,迅速鎖定一個正用盾牌遮擋的清軍士兵。
耳邊傳來把總的指令:「射擊!」
劉中用毫不猶豫,扣動扳機。
轟鳴聲中火光四濺,隨之而來的是銃口噴湧的濃煙。
在那電光石火的一刻,他目睹清軍士兵的盾牌上裂開數個大洞。
幾股血霧隨之騰起,顯然有數名火銃手同時瞄準了這個目標。
這輪排銃,對衝入四十步之內的清軍盾手造成了重創。
而隨著距離的縮短,他們的傷亡也愈發慘重。
前方的精銳盾手與重甲兵已所剩無幾。
緊跟重甲兵之後的清軍弓手,麵對前方被濃煙籠罩的土車,麵露茫然。
如此決絕的衝鋒,真的能奏效嗎?
他們借著地形,向土車方向射出幾波仰射箭矢。
然而,白煙密布之下,目標難以辨認。
明軍利用土車作掩護,箭矢並非總能擊中。
更關鍵的是,明軍銃手身著棉甲,箭矢落在他們身上,難以造成致命傷。
與之相反,清軍一旦中彈,非死即傷。
這些明軍雖非傳說中讓人聞風喪膽的青牙軍,但他們的火銃與戰鬥力同樣令人畏懼。
反觀己方,卻絲毫對他們沒有辦法。
難道大清國曾引以為傲的強弓勁箭,真的已無力回天了嗎?
這種疑惑,如同濃煙一般,在清軍士兵心中瀰漫。
無需贅述清軍弓手心中的恐懼與掙紮。
他們在射箭的瞬間,也成為了前方土車及兩側土車明軍銃手的目標。
他們同樣難逃厄運,一個個在慘叫聲中倒下,與前排的重甲兵落得同樣的下場。
當清軍衝至二十步之內,劉中用等人再次發起齊射。
所有的聲音,包括慘叫、怒吼,都被近百支鳥銃的轟鳴聲淹沒。
此時,土車前端已被激噴而出的白煙徹底籠罩。
硝煙與陽光交織,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火藥味,夾雜著血腥的氣息,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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