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坐的位置靠近另一麵牆,離那幾人較遠,希隆也好開口與貝爾特斯交談一些事情。
希隆看了看蹲在牆邊一動不動的格溫多林,雖然一身的汙穢,但她胳膊腿還是比較細的,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力氣支撐起一套鎧甲,在她的大腿外側,有一處烙印被汙穢遮蓋。
“感覺奴隸都是這樣,像是失去了心臟。”希隆輕聲道。
貝爾特斯看了幾眼那蹲著的可憐女子,結合之前那位奴隸商人的話語,開口道:“畢竟說是在這下麵呆了一兩年還沒有被買走,這裏的環境也就這樣,他們不會給奴隸打扮的如何如何漂亮,也許別的地方會不太一樣?”
他繼續說道:“我見過那些在地牢裏被關久了的犯人,除了極個別人,大多數在那暗無天日的底下囚牢裏被關久了,也都是精神恍惚。”
希隆點了點頭,提問道:“安德雷王在位時,有沒有像剛才那個商人拿出來的那樣檢測血脈純度的東西?”
貝爾特斯點了點頭:“有是有,但沒什麽人用,知道了自己的一身血脈又能怎麽樣呢?像那樣對特殊物質產生反應的石頭比比皆是,興許有多種東西都可以檢測赫倫茲亞血脈的純度。”
希隆摸了摸下巴:“我倒是覺得挺有意思的,如果用那種東西進行挑選,或許在人年少時就發掘出血脈的純度,興許可以打造出一支屬於赫倫茲亞王國的無比強大的軍隊。”
“這些事情在以前可能不是沒有人想過,難道就沒有人做過嗎?”
希隆搖搖頭:“至少我沒在我閱讀過的古籍中看到過。”
說著,那位身著亞麻布的婦女就提著一大桶水過來了,另外兩個女的跟在他的身後,每個人都提著兩桶水,放下後就離開了。
而婦人舉起木桶,直接潑向蹲在牆邊的格溫多林。
失神的卑微奴隸蹲著,任由冷水澆打在她的身上,衝刷下去皮膚上表層的一些汙穢。
希隆遙遙問道:“你們是一家的?”
婦人放回木桶,又提起一桶,看向坐在一邊的小孩,擦了擦鼻子,沒有說話。
希隆皺了皺眉,但很快舒展。
他看向貝爾特斯。
貝爾特斯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他離開椅子,站直了身體,高大的身姿居高臨下盯著前麵那正乾著臟活的婦人,開口道:“我家主人問你話呢。”
婦人再次潑出桶中的水,回來又取一桶。格溫多林頭倚靠在牆上,沒有熱度的冷水和天氣的寒冷讓她的身體開始有些顫抖,這裏可比不得之前呆的地牢那般密不透風,好歹還是能有外麵的冷風進來。
麵相不怎麽善的婦人回答道:“回兩位老爺的話,我隻是他雇傭過來的。”
希隆指了指格溫多林,再次問道:“她那大腿上的烙印,就是奴隸的印記嗎?”
婦人嗯了一聲,繼續對著格溫多林潑水。
貝爾特斯繼續坐回了椅子上,聽見希隆小聲地說道:“這才是正常人應該對現在的我說話的反應。”
貝爾特斯不置可否。
剛才那兩個離開的女人再次折返,不過這次每人提著兩桶熱水,倒入了房間正中央的大木桶裏。
這地下室裏,頓時蒸汽彌漫,有些暖和了起來。剩餘的一兩桶冷水倒入大木桶裏,讓那蒸汽比之前稀疏了不少。
等婦人潑完了水,就把格溫多林牽著扔進了中間的大木桶旁邊,讓那兩個女人給她洗刷全身。
婦人走到希隆和貝爾特斯身前,從身前的兜裏拿出一塊圓柱狀的石頭,舉到希隆麵前讓他看。
石頭上麵用赫倫茲亞語刻著格溫多林的名字。
“這個是她的契約石,當她不聽話了,就這樣。”說著,婦人拔開了圓柱上麵的一個小帽,露出了其中的一顆血色的石頭。
還沒被那兩個女人扔進木桶裏的格溫多林頓時痛苦的倒在了地上,一條腿不停的在抽搐,而另一條腿上的烙印則發出了一陣光芒。
渾身赤裸的女人想要伸手觸摸烙印延緩痛感,但又不敢真正撫摸那大腿上的烙印,隻能伸著手留在空中,一臉痛苦扭曲。
婦人重新蓋好契約石,拿在手上,希隆正要伸手去接,婦人向回收了收,一臉冷漠的看著眼前的小屁孩。
希隆愣了片刻,尷尬的笑了笑,向著貝爾特斯揮手致意。
貝爾特斯點點頭,從包裏掏出二十幾枚銅幣,遞給婦人,婦人收下之後,才把契約石交給了希隆。
希隆打量著手裏的這名叫契約石的東西,有些驚歎煉金術的多樣。
見婦人轉身就要沿著樓梯向上走,希隆問道:“這上麵是什麽地方?”
“澡堂的後房。”婦人隨口答道。
希隆思索了片刻,應該是那奴隸商人的商鋪的對麵的建築,在這條街沿街的房屋,就是後房了,而在另一條街,估計就是開的澡堂了。
他點了點頭,將契約石遞給貝爾特斯看看。
“很拙劣的煉金術。”貝爾特斯隻是打量片刻,就交還給了希隆。
“拙劣?怎麽說?”
“煉金回路藏在下麵的石腔裏,看這體積就很大,如果是我那位煉金術士朋友的話,估計會看不上這不入流的技藝。”
希隆默默點了點頭,開始有些好奇貝爾特斯口中的那位煉金術士朋友在當時到底是何方神聖,不僅鑽研了煉金術,還涉獵了煉藥之術。
中間的大木桶裏,格溫多林在熱水中被搓洗著,她的頭發懸在桶外,總算是被梳洗乾淨了,她坐在桶裏,任由兩位女侍擺弄清洗著她的身體。
“站起來。”女侍開口道。
隔了好久,格溫多林才從桶裏站起來。
貝爾特斯撇過頭,不去看那女人的軀體。
希隆倒是無所謂,但他看到了格溫多林正在看著他。
女侍為她清洗著下半身。
剛剛還是一身粘膩汗灰的格溫多林,此刻露出了她原本的皮膚。
興許是擁有那四分之三赫倫茲亞血脈的緣故,眼前的這個臉上有一條猙獰疤痕的女人,皮膚意外的白皙。
一位女侍見洗的差不多了,就提著木桶離開了,而另一位女侍仍在為她大致清洗一些身體的角落。
她們可不會、也沒必要給這個奴隸洗的多麽乾淨。
“出來。”女侍說道。
格溫多林跨出木桶,腳踩在被熱水沾濕變得不算那麽冰涼的石頭地板上。
女侍倒掉桶裏的水,然後提著剩下的木桶也上樓了。
這地下室裏,此刻隻剩下了汩汩的流水聲,水流順著地麵高度差,流向了牆麵邊的排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