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她勾起嘴角,「我給你選擇的機會。」
「要麼跟我在一起,結束這場訂婚。」
「要麼,」她握住欄杆,身體微微向後仰,「就看著我死在你麵前好了,如果不能跟你在一起,那就讓你永遠記住我吧。」
7樓不算高,但是也有20來米,掉下去基本上就是一個死。
我垂在身側的手開始顫抖,看向陳以淮卑微乞求:
「以淮……求你,不要。」
陳以淮回身,臉上浮起一分愧疚。
片刻後,他開口道:「抱歉,菁菁。」
我的眼淚一下就出來了,啞聲道:「那我怎麼辦?」
陳以淮低頭:「對不起,但我不能眼睜睜看她死在我麵前。」
我崩潰了,大喊道:「你為什麼要管她去死,你很討厭她的不是嗎!」
「我們在一起七年,她割腕、吞安眠藥、跳樓,我都數不清多少次了!」
「陳以淮,難道隻有薑芊是人,會傷心會死,我就不是人,就要活生生忍著要永遠三個人一起過一輩子嗎!!」
薑芊看著我瘋狂的樣子,臉上的笑意卻更深了。
她好像一個穩操勝券的贏家,得意洋洋地看著輸家無能嘶吼。
「以淮,你真的不喜歡我嗎?」她彎起嘴角,說出的話卻可怕,「你要是不喜歡我,那我就去死好了。」
她作勢要鬆手。
「我喜歡!」
陳以淮終於忍無可忍喊了出來,這一聲就好像打開了什麼封閉許久的閥門,讓他的情緒洶湧而出。
「我喜歡你行了吧,我真的栽你手裡了,你下來!」
「這婚我他媽不結了,你滿意了吧!」
同學和朋友們都驚了,小聲議論起來,直直地看著熱鬨。
薑芊卻笑了,她笑中帶淚,伸手向陳以淮。
陳以淮沒有猶豫地走過去,拉住了她的手。
她一下子跳了下來,拉住陳以淮就狂奔進了樓道。
陳以淮沒有遲疑,兩個人很快消失在我們眼前。
天台上的風很大,人也不少,今天我們叫了很多朋友和同學,幾十個人都湊在這裡,大家麵色各異。
我隻感覺這些人的視線讓我難以忍受,我想逃離這裡,腳卻生了根似的,無論如何都走不動。
過了一會兒,大家也都尷尬起來,紛紛找借口離開了。
隻有閨蜜還留在這裡,擔心道:「菁菁,你沒事兒吧?」
「你彆難受,陳以淮可能就是——可能就是太善良了,不忍心看薑芊去死,他沒彆的意思的。」
我輕輕開口:「你先走吧,我想在這靜靜。」
「那行,」她咬唇,「你彆想不開,我就在下麵,有什麼事兒你叫我。」
這下天台上一個人都沒了,隻有我自己站在風裡。
很奇怪,我沒有感覺到心痛,或許是這種事情我早就有了預想,隻是覺得心裡有些空洞,沒有著落,讓風一吹就透了。
04
我在天台上吹了很久的風,直到手腳都冰冷了才慢慢下來。
一邊的服務員急著過來道:「小姐您好,您先生的手機落在這兒了。」
我眼珠乾澀地轉向下,視線落在那個藏藍色的iphone上。
「……好的,謝謝。」
和陳以淮在一起這麼多年,我很少看他的手機。
我們在一起這麼久,彼此已經像是親人一樣,都很信任對方。
可是現在,我卻很想看看他手機裡到底有什麼。
打開微信,隻有一個置頂,不是我。
頭像上有一個叫做「乖乖煩人精」的備注,顯得十分寵溺。
我認得這個頭像。
這是薑芊。
周邊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我顫抖著手指點開那個對話框。
聊天記錄很長,長得翻不到頭。
日期最早是在去年了,那時候陳以淮對薑芊的態度還很差,他的第一句話是:
「你他媽能不能彆再給我打電話了?」
「我已經告訴你了,我有女朋友,我就喜歡她一個,咱倆沒可能的,你能聽懂人話嗎?」
薑芊:「可我就是喜歡你啊。」
陳以淮暴躁道:「你傻逼吧!」
再之後一段時間,陳以淮都沒有回複,都是薑芊單方麵地分享生活。
「今天上班路上看到了一隻小貓,黑色的,眼睛很漂亮,但不如你的漂亮。」
「我們主管好煩啊,今天又找我麻煩,一個月就發這點兒錢事兒還那麼多。」
「同事去迪士尼拍的照片很好看,我也好想和你去啊!」
……
就這麼發了一年,陳以淮一句都沒回過。
我知道他為什麼沒拉黑薑芊,因為當時拉黑了她也會很快換著號瘋狂加她,索性還不如讓她自言自語省得麻煩。
但是一年後,事情漸漸變得不一樣了。
新年回來第一天,薑芊發了一條:
「我好像得肺炎了,挺嚴重的。醫生說要住院,可惜我錢不夠,還是不住了回家吧。」
過了十分鐘,陳以淮回複了。
「你有病吧,肺炎也敢拖?差多少錢?」
他第一次搭理她,薑芊高興得要命:「6000!怎麼,你要借給我嗎?」
陳以淮沒多說話,直接轉過去了6000塊錢。
我看著時間線,突然想起年初陳以淮跟我說,他這個月工作出了點差錯,扣了6000塊錢的績效。
那時候我們有一個共同賬戶,大家把工資都打進去一起花,我當時還安慰他不要緊,誰不出錯嘛,就當破財免災了。
當時陳以淮定定注視了我半天,然後一言不發地抱住我,很久都不鬆手。
我以為他是覺得我善解人意。
現在想來,他隻是覺得愧疚而已吧。
我的手指失去溫度,哆嗦了半天才能繼續劃下去。
似乎因為得到了回應,薑芊說得更多了,大到換工作搬家,小到今天吃了什麼都要跟陳以淮分享。
陳以淮回得很少,然而隻是偶爾回一句也能讓她雀躍不已。
漸漸地,陳以淮的回複多了起來。
薑芊降溫的時候提醒他:「今天下雪哦,要多穿衣服!」
陳以淮回:「嗯,你也是。」
薑芊:「這個月又扣工資了,主管好煩,真的就看我不順眼唄。」
陳以淮直接轉過去五千塊錢。
「沒錢就說,彆老吃泡麵。」
薑芊:「我好想去迪士尼啊,你陪我去好不好?」
陳以淮:「這陣子沒空,過一段時間看看吧。」
到後來他甚至開始主動關心她:「最近你主管還為難你嗎,我這兒有個內推名額,不然你來我這兒?」
「過年買衣服了嗎,我帶你去買。」
「回來的機票買了吧?彆總跟以前似的大大咧咧的,到時候再回不來了。」
「乖乖吃飯,你是不是又胃疼了?」
……
我看著聊天記錄,眼前逐漸模糊。
曾經他也是這樣關心我的。
到底是什麼時候我們之間的交流開始少了呢?
原來不是不願意分享了,隻是有了更想分享的人。
這十年來,薑芊溫水煮青蛙般步步逼近,終於擠進了陳以淮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