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沙洲夜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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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棠已經喝了第三杯杏皮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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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鎮過的，解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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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九點半，夕陽還懸在夜市門前那尊飛天的身後，這裡天長，要過了十點才能天黑。美食街早就熱鬨了，人頭攢動，就好像兩千多年來這裡就始終繁華，曾經的絲路商隊、僧人異族、將士畫家到了如今就是中外各色遊客、專家學者和天南地北背包客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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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之地羊肉新鮮，空氣裡撞著的都是炭烤羊肉的白色薄煙，驢肉黃麵、敦煌釀皮子、泡耳油糕，各個招牌眼花繚亂。各家夥計手拿沾著油漬的塑封菜單向來往遊客介紹：舌尖上的敦煌啊，走過路過彆錯過，進來嘗嘗咱們家的大漠風沙雞和陽關活魚，有一千多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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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雪山駝掌穿過嫋嫋燒烤香被端上了戶外餐桌，桌上有仨老爺們就著酒勁瞎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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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天大雨把不少佛窟都給灌了，尤其是藏經洞，都上熱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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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藏經洞，有人說鳴沙山上還有個沒被發現的藏經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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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大雨封洞啊，聽說是有人大半夜經過石窟的時候聽見琵琶聲了，這才關的石窟不讓參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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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嗓門淹沒在眾多戶外餐桌的喧嘩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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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街之隔一水兒的手工藝品，胡楊木雕、飛天沙瓶畫、七色戈壁石……店鋪最多的當屬售賣戈壁灘墨玉，雕成藝術品、茶壺茶碗茶台的，但賣得最好的便是墨玉酒杯。陽關葡萄酒配敦煌墨玉杯，就應了“葡萄美酒夜光杯”這句詩，用手電筒往杯壁上一打，可不就發出墨綠色幽幽的光亮，便是極佳墨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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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吃李廣杏的季節，杏皮水的原料，一口氣喝上那麼一大杯，比酸梅湯來得還要消暑，敦煌人都愛喝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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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棠所在的攤位主要是以當地的西和麻紙、工藝字畫為主，一旁散放著沒刻完的胡楊木雕，風一過，還能卷走些胡楊木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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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慵懶地坐靠椅背，坐沒坐相的，雙腳交疊搭在攤位上頭，微微一用力，椅子的兩條前腿就淩空了，靠著她雙腿的支撐力椅子前後悠閒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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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頭長發編了麻花辮，鬆散地斜搭脖側，辮間有五彩絹絲的影子。白色上衣繪有飛天蠟染圖案，搭了條低腰牛仔鉛筆褲，腰間有白色薄紗，一截細腰若隱若現的，皮膚能比西北姑娘白出不少色號來，不少遊客來來往往地都要瞅上那麼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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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的姑娘都遭人喜歡，尤其是她的眼睛，十分標準的雙眼皮又透著鳳眼才有的媚狡，像是含笑，可笑裡又有冷和玩世不恭，瞳仁顏色比常人淺些，用朋友的話說就是：有妖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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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棠一門心思用她那雙妖氣的眼盯著站在斜對麵攤位的兩個男人，一位頭戴花帽，身形修長；另一位身著鐵鏽色半袖帽衫，高大挺拔，微長淩亂的頭發隨意紮起藏在黑色鴨舌帽下，黑色太陽鏡，脖子上掛著黑色耳機，最顯眼的是一臉絡腮胡子，背著個挺大的背包，一看就是遊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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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裡“塑料姐妹花”的微信群丁零當啷的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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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溱：@棠棠，你說你論文被批了是咋回事啊？誰敢惹你這隻八麵玲瓏百變妖女？這不是360度翻著花樣往焚屍爐裡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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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葉：知道你胸懷大誌，但這個季節去敦煌是不是找虐啊？你個細皮嫩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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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溱：親沒事啊，咱是雙商奇高之人，不與傻瓜論短長！速速回來請我們大吃一頓煩惱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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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葉：棠棠該發退群警告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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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溱：彆啊，群裡就咱仨，她退群了，塑料群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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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葉：棠怎麼沒動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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