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激靈，趕忙縮手。
</p>
“怎麼了？”江執笑問。
</p>
盛棠脫口，“我沒戴手套！”
</p>
手觸壁畫是大忌，修複師在修複壁畫時都會戴上手套，防止壁畫受其手指油脂或灰塵的影響。她雖然不是專業修複師，但操守還是要有的。
</p>
江執說，“原則上是該戴手套，前提是在特殊情況下你的手指已經練得很敏銳，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就算肖也來了他戴上手套也做不到通過觸碰了解壁畫。”
</p>
盛棠驀地睜眼看他。
</p>
江執從衣兜裡拿出手套戴上，重新拉過她的手輕輕抵住山牆，跟她說，“閉眼，感受。”
</p>
好吧。
</p>
“有起甲的部分，旁邊也有挺光滑平整的部分。”盛棠沒戴手套，所以手指感受起來更直接些。
</p>
她覺得自己的感覺沒錯。
</p>
豈料江執說，“再摸。”
</p>
摸……
</p>
她更想摸他啊。
</p>
“真的就是平整啊。”
</p>
江執低歎一口氣，似認真似揶揄，“小七，你心不靜啊。”
</p>
呃……
</p>
盛棠緊閉著眼，不管，眼不見她就假裝沒聽到。
</p>
“你摸到的是壁畫的粉質層，所以光滑平整，但粉質層之下是粗細兩層泥，已經呈現細密的裂痕，如果不清楚裂縫的走向，冒然隻修複粉質層，那其中的裂縫會隨時間和水分的流失越來越嚴重，導致壁畫更嚴重的損傷。”
</p>
盛棠驚駭，老天，有裂痕嗎？
</p>
她發誓自己真的集中精力了，但怎麼就摸不出來？
</p>
江執牽著她的手到了另一處，她明顯感到是一塊殘缺部分，損傷嚴重，是足足缺了一大塊。
</p>
“這是一處剝落位置，直達地仗層，所以通過旁邊殘損的壁畫邊緣就能得出信息，這塊壁畫的這個地仗層大概能有1.8到2.5厘米厚度，最底部是粗草泥層，厚度約在1.8到2厘米範圍，粗草泥就是取自石窟周圍的粗粉質泥沙土，摻了麥秸草。麥秸草大約為寸長，泥土裡沒有碎石和雜物。”
</p>
“細泥層在粗泥層之上，厚度約為0.1到0.2厘米，顏色看不到，但對比其他莫高窟石窟，十有八九用的是澄板土，細泥層裡有麻筋，很細短。這種粗細泥層裡混麥秸草和麻筋的做法，目的是保證泥層的穩定性和強韌性，增強地仗與岩麵之間的咬合力。”
</p>
“細泥層上刷的是高嶺土，類似石膏，就是你摸到的粉質層，厚度的話……約在0.01厘米吧。至於你摸到的起甲，是因為粉質層中的骨膠比重過大導致。這處壁畫的病害還有多種，上方尤其嚴重。”
</p>
盛棠內心驚濤駭浪，終究還是忍不住睜眼看他。
</p>
“地仗表層分析……你用摸的就全都知道了？我看肖也他們都會用上儀器……”
</p>
“所以我說肖也笨，挺簡單的事用什麼儀器。”
</p>
盛棠知道江執有這本事，可現在麵對的是一堵怪異的山牆和壁畫，他竟然也能透過現象查本質。
</p>
“那照你的方式，0號窟是可以修的！”
</p>
江執被她氣笑了，“你們要真有這本事，0號窟倒真是能修。”
</p>
盛棠沮喪，這倒是，放眼整個敦煌也沒誰能像江執這種，通過手指的感受來判斷壁畫的病變情況。可他一個人來折騰？彆說工作量這麼大，就算不大，那她也心疼。
</p>
“所以又繞回原點，找出變化的原因才最重要，現在能肯定的就是壁畫始終存在，隻是我們看到的不同。”
</p>
盛棠感歎，“師父不愧是fan神啊，就這工作效率簡直能將肖也秒成渣渣，他一天到晚還挺能瞎嘚瑟，自我感覺良好……”說了一大通她才反應過來，完了，在江執麵前說肖也壞話不大好吧。
</p>
江執摘下手套，順勢扳過她的肩膀麵對著他。
</p>
“棠棠，閉眼。”
</p>
還要感受什麼？
</p>
盛棠乖乖闔眼，想著江執是不是還有什麼大招，今天算是長見識了，什麼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回頭等她見著盛子炎，好好顯擺一下江執的本事，會畫畫算什麼呀？要他練練閉著眼睛用手一摸就能知道畫紙上畫的是什麼的本事……
</p>
哎，這個，有點難……吧，我去！
</p>
盛棠渾身一顫。
</p>
唇間暖暖的，還有隱隱的胡茬紮出來的刺痛感，緊跟著她的唇被撬開，男人的氣息衝進齒舌。
</p>
他竟吻了她，在這裡！還騙她以為工作閉眼……
</p>
良久後，江執鬆開她，饜足。
</p>
“睜眼。”他低笑。
</p>
盛棠睜開雙眼，眼裡亮晶晶，臉頰微紅。
</p>
“我是誰？”江執壓臉凝視她。
</p>
“fan神……”她有氣無力。
</p>
“再說。”
</p>
“師父。”
</p>
“再說。”
</p>
“是……”盛棠心漾如海，一把摟住他，“男朋友！”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