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過,黃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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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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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得人臉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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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這氣候,大多數都像是任性的孩子,熱情奔放又恣意妄為。風沙裹著熱浪,有時候又會一跌千丈,凍得人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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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時此刻,哪怕就是漫天黃沙,肖也心中都有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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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幾何時他抱怨過敦煌這鬼天氣,也嘟囔著就這該死的黃沙天氣,能留住多少人才怪。可雖說這樣,他還是始終覺得,作為壁畫修複師的他們,自己的工作、生活早就跟這黃沙剝離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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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這天地下無不散的宴席,也都說時間之下無不剝離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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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他們的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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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餘三人在黃沙裡站了良久,然後,麵朝著0號窟的方位跪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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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戈壁灘之上,於天地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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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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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叩之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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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了身,三人又朝著敦煌研究院和莫高窟所在的方向跪拜,同樣是三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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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這一叩,也是最後這一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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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沈瑤和羅占起身後,祁餘的額頭還貼在滾燙的戈壁灘上,久久地沒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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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從耳過,沙粒在戈壁灘上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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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每個離開敦煌的人都會做的事,不是規矩,更像是不成文的約定。就像當初他和祁餘拜在胡教授的門下時,胡教授說,做壁畫修複這行的,沒信仰不行,因為這是件近乎能跟苦修行媲美的職業,你一旦留了下來,那就是跟天地簽了契約,你是這壁畫、這敦煌的守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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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離開,相當於跟這天地撕毀信仰之約,從此歸落凡塵俗事,敦煌的一切跟離彆之人再也無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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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也突然覺得眼眶有點漲疼,他彆開眼,緩了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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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祁餘才抬起頭,羅占將他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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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是坐著肖也的車來,但沒打算坐著他的車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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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沿著一望無垠的戈壁灘一步一個腳印地走了回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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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也沒強求,他沒跟他們同道,而是留在戈壁灘上,看著他們漸漸走遠的背影,直到在黃沙之中成了遙遙的小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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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腔莫名湧出悲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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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回車裡,而是徑直上了山牆的階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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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砌好的牆門前,肖也抬手去摸,麵色憂痛。這一刻,他竟能理解當年薛梵教授的歇斯底裡和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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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如今,他們團隊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沒有薛梵教授護住0號窟的勇氣和堅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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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也靠牆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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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從兜裡掏出煙盒,點了支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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