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朱家鎮西邊跑！所有人，快往西邊跑！”</P>

張達先邊跑邊揚聲大喊，試圖召集所有人共同往西邊跑去。可惜廂軍烏合之眾的本質暴露了出來，大部分人都是本能地往自以為安全的地方跑，有的往街邊灌木躲藏，有的跑進了街邊的商鋪，更多人則是往看起來更大更堂皇的鎮中心的官邸跑去，好似那裡能藏更多的人。哪怕張達先喊的聲嘶力竭，也僅有諸葛明緊急攏住身邊的十數人跟上，之前說過話的陳大、苟誌道、王瓦片也赫然在列，李獨霜則是悶聲跟了上來。</P>

“蠢貨！蠢貨！”</P>

張達先額頭青筋蹦出，連聲喝罵了幾下，聽著越來越密集的轟隆聲，隻好帶著這十幾人一頭紮入房屋更顯低矮，卻更為密集的朱家鎮西側。</P>

這裡平素都是外來戶、北方逃難的難民以及本地被剝削得一無所有的貧民一同聚居的地方，因此房屋建得頗為隨意，形成的巷道雜亂無章，宛如迷宮，正適合伏擊。李獨霜打量著複雜的周遭環境，一臉驚異地看向正領頭找尋高處的張達先。</P>

沒想到在金軍到來之前，他就已經將朱家鎮的地形觀察得如此仔細。</P>

“霍！”</P>

在諸葛明雙手搭橋，用力一撐的輔助下，張達先攀住一座低矮的屋簷，吐氣開聲，用力一蹬翻上了屋頂，爬行幾步朝著東邊遠遠打量。</P>

遙遙看見一片騰起的煙雲中，逐漸露出了鎮外烏泱泱地一片騎軍。此刻約莫是巳時，日頭已經上了三竿，陽光正烈，照耀得騎軍中黑白相間。</P>

以巧力蹬上旁邊圍牆的李獨霜知道，黑色的乃是金國之中的漢軍騎兵，由於其身著特殊染料浸透過的棉甲，水火不侵，呈黑色，一般都是由金國數百年來侵占的宋國土地上的漢人招募而來。而白色的則是身著全身甲的女真鐵騎，由於反光看著顯白，其實本身應該是銀色，如果乘坐的馬匹也具裝了鐵甲，那定是傳說中可“以一擋百”的金國精銳“鐵浮屠”。</P>

李獨霜估算了一下，眼前漢軍騎兵占了七成，加上鋒銳無匹的鐵浮屠，眼前的金國騎兵少說也有一千！</P>

“真他娘的晦氣，起碼有兩個指揮！”一道氣急敗壞的聲音從屋頂傳來，引得下麵的眾人心中具是一沉。</P>

要知道他們也不過是出來找食的一都廂軍，攏共才三十餘人，還分散了大半，在這基本是孤立的朱家鎮，等同於陷入絕地。</P>

“隆隆！”</P>

好似鐵浮屠中有人發出了命令，數隊黑色漢軍騎兵開始往朱家鎮圍攏過來。與預想的情況一樣，他們首先對地勢開闊，有著眾多高大建築的朱家鎮東部與中央進行排查。</P>

隻見一陣仔細的翻檢中，不少潛藏的廂軍兵士被搜檢了出來，有的直接跪地求饒，也有的喝罵不已，不過都被一一被當場殺死，然後統一拉到了鎮外擺在地上，引得鐵浮屠們一陣嘲笑，好像麵前躺著的人不過是怯弱的豬狗，卻不自量力摻合進這等大戰當中來。不知為何，漢軍騎兵殺起故國的同胞來，格外無情，也看得張達先等人咬牙切齒，憤怒欲狂。</P>

沒過多久，地上已躺著二十餘人，而漢軍騎兵已經快要搜檢到了鎮西，距離張達先等餘部藏身之地也不過百餘步。</P>

張達先一個縱躍跳落下來，瞪著通紅的眼睛對著他的殘部說道：</P>

“諸君，看來今日我等恐不能幸免，為今之計，隻有以死報國。但是，在死之前，我們要讓狗日的金狗看看，我大宋男兒的鋼刀，也是鋒利的！”</P>

“不過，我打算利用這個地形，給金狗一個慘痛的教訓，接下來，我們這樣打。”遂將自己的戰術安排告知眾人，並指定了從自己往下領導者的指揮序列，保證不會因為自己的死亡而打亂安排。</P>

在外圍黑色洪流逐漸蔓延過來之際，隻隔了數十步的一處屋簷下，十幾對充血的眼珠互相確認著自身的職責，就連一貫憊懶，獨善其身的王瓦片也滿臉凝重，好似自己平生從未這般重要過。他也要像說書人口中的英雄所嚷嚷的那樣：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血賺！</P>

與眾人確認後，張達先抬頭掃視過眾人的臉龐：“犟驢”苟誌道死死地盯著手中的長矛，逐漸握緊；“趟子手”陳大則拿下了背上的二石弓，默不作聲地檢查著弓弦；副都率諸葛明則轉身幫渾身微微顫抖的王瓦片檢查盾牌和樸刀，餘下眾人亦是整備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