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價
程衍舟收回視線,“不是屬狗的麽?給你咬都不要?”
“皮包骨頭,誰啃呢。”許映秋嫌棄地看他一眼。
就在這時,預備鈴恰好響起,許映秋急急忙忙告別簡書,然後一手把那本練習冊塞程衍舟手裏,“我去上個廁所,拜托拜托。”
程衍舟被噎住,一句話說不了,隻能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離去。
簡書盯著他,沒忍住,樂了一下。隨後才姍姍然回教室,把他丟在寒風裏。
*
第一節晚自習長達一個半小時。
但第二節晚自習的預備鈴後,有近一分鐘的時間等待大家回教室,然後才是三分鐘的眼保健操。
不過許映秋一向不愛做眼保健操。
白天的逃不過,就趁晚上,班主任不在的時候,先借由上廁所的理由離開教室,然後光明正大地去辦公室和老師聊天。
老師們和她關係好,對她這種行為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偶爾級長來巡邏,許映秋就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然後一指自己手裏的書,示意自己是來問問題的。
許映秋成績好,級長不可能不認識她,對她這種行為也隻能寬容以待——他不能說愛學習也是一種錯。
不過不能否認的是,她的確在問問題,隻是不想做眼保健操的心更真切一點。
所以她每天會精挑細選一道或者兩道題,留在這個時間去辦公室找老師解答。
沒有帶書,她便撒撒嬌領過老師的書,再翻開相應的頁數問,“老師,這裏的函數開導後不是要考慮取值範圍麽?”
他們數學老師也是他們班的班主任,叫文熙筠,是個長相溫厚名字文氣但脾氣卻實在火爆的女人。
不過許映秋不太怕她。
大約是好學生身份加成,加上她實在嘴甜,十二年學習生活沒有一個老師對她發過脾氣。
文熙筠拿了鉛筆直接在練習冊上打草稿給她看,“這是個典型的極值點偏移問題……”
女孩兒便仔細聽講,時不時點點頭應和兩聲,再提出自己的疑問。
許映秋這樣的學生聽話又省心。她拿著練習冊,問過整棟樓老師問題。
幾乎每一個人,對她這張麵孔都熟悉得很。
也常有老師羨慕文熙筠,許映秋自習能力強,聽講認真,做題從來舉一反三,句句有回應,簡直是夢中情生。
不過好在年級中這樣好學的人不在少數。
在許映秋的帶動下,整個十五班的氛圍更是卷上加卷,考試排名無論哪一科都穩定排在年級第一。
但英語老師薑沛初對此有話說。
薑老師是個六十好幾的小老太,頭發花白,但人非常和藹。許映秋作為班裏英語常年墊底的人,在她那,印象可謂不是不深刻。
可是許映秋態度非常端正,下課後也常常跑來問她問題。而且她也知道,私底下,她有個經常考年級前十的發小給她補習。
遲遲提不上來分,薑沛初琢磨好半年,隻能將問題歸咎在許映秋不適合學英語上。
許映秋進四樓東梯邊辦公室的時候,小臉上洋洋得意。
薑沛初被圍在人群中依舊精確捕捉到她,抬高了手臂讓她過來。
薑沛初任教七班和十五班,多的是人認識許映秋。有的人問她明天打算考多少分,也有人問她打算數學又超英語多少分。
許映秋見薑沛初還在給人解疑釋惑,就壓低聲音,朝他們擺擺手,“明天我將突破110大關,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因為是在辦公室裏,還有其他老師和待解疑的學生,同學們講話也不敢太大聲,“喲,找到什麽靈丹妙藥了?”
許映秋炫耀般昂首挺胸:“小船牌靈丹妙藥,天地間僅此一份。”
可不是隻有一份麽。
有女生低低笑,不就是程衍舟給她量身定製的麽。
他們倆關係好在整個南和一中裏是出了名的。
畢竟一男一女天天站一起,就算是路過的狗,也要懷疑他倆是不是情侶。不過某天見到許映秋對程衍舟大呼小叫的態度,他們多多少少領悟到了什麽。
明麵上不是不說,校領導倒也找過他們倆的家長了解過情況。
奈何程家父母是他們學校的老師,許家父母又是醫生,忙的不得了,把女兒托付給他們家照顧。
況且程家父母一再保證:“映秋可是我們當親生女兒看待的,我們能讓映秋看上程衍舟嗎?”
——這也是兩人大搖大擺在南和一中裏相處三年卻從來沒有被抓過早戀的原因。
許映秋對這種風言風語並不在乎,她道她和程衍舟乃老人與狗,郝建和老太太的關係。
程衍舟在一旁風涼出聲:“你那狗麽?”
於是把許映秋惹毛了,三天沒找他一塊吃飯。
眼保健操結束,怕浪費時間的學生們回到自己教室,辦公室一下子空曠了很多。
耐心等待聚在薑沛初的最後一個學生離開後,許映秋才拿著試卷上前。
“老師,這句話我還是看不明白。”
作業上這句話程衍舟在家裏給她講過兩遍。
但意思是看懂了,層次劃分也懂了,她隻是不懂這個句子為什麽能這麽拚湊出來。
薑沛初耐心給她一字一句講解,末了,許映秋滿足地點點頭,再次向她承諾她這次考試絕對不會再墊底。
“那不要在倒十以內行不行?”薑沛初收了筆,抬頭笑著問她。細褶在她臉上變成了歲月的痕跡,皺紋也擋不住她一身的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