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婚這小事

被保研是兩人計劃內的事情。

四年生活飛快度過，許映秋也從那個五六十萬粉絲的小博主成長為一個粉絲幾百萬，能夠代表學校形象在視頻平台上進行宣傳的“大明星”。

程衍舟沾了她的光，在京大裏小有名氣，路過的人見了他都喜歡問一句“和嫂子最近怎麽樣了”，後麵再跟“打算什麽時候結婚”。

和最初他們擔心的狀況不同。

如今根本就不是大家在許映秋的麵前頻繁提起程衍舟，反而是更多人在程衍舟麵前提起許映秋。仿佛他隻是許映秋的所有物。

許映秋還為此煩惱過一段時間。

不過後來都被貼心的男朋友寬慰了。

他道反正他自己的事業跟這些輿論沒有太大的關係，大家愛說便說吧，到他那也隻是二人關係甜蜜的象征。

隻是提及到後麵那個問題，程衍舟倒很認真地思考。

本科畢業後他們都已到達結婚年齡，抽個時間去領證的事情，不是沒有可能。

但他還是得考慮許映秋的意見。

對她來說，結婚的事情並不急於此時。

過了四年，他們早已有能力租一套更大的房子。

隻是最初的那套房子，已經不知不覺承載了他們的一部分回憶，以至於兩人相望沉默許久，最後許映秋才提議道：“要不我們別換地方了？”

程衍舟還沒回答，她又找補：“嗯……隻是我覺得搬家會有點麻煩。”

男生盯著她看，看著看著就笑起來：“我又沒說不同意。”

於是又順理成章聊到了結婚的事情。

他們那個時候依舊睡在兩張床上，隻是離得不遠，躺在床上一伸手，幾乎就能夠到對方的床沿。

許映秋靠在牆邊玩手機，腦子裏想的卻是他問的關於“結婚”的事情。

結婚從前對許映秋來說，是一件很遙遠且幾乎不相關的事情。

就算是在少女心最強烈的青春期，她幾乎都沒有想過自己今後會跟哪個人在一起生活一輩子，就像她爸媽那樣，相濡以沫，又攜手共白首。

在她的想象裏，她當然是自由的。

從來不會被家庭的條框束縛。

程衍舟當然也不願意她被束縛。

他很認真地把自己的考慮告訴她。

她作為自媒體博主，將來常常外出奔波，是相當正常的事情。

世人從來男主外女主內，但轉換到他們倆身上，是他主內又如何。

創業公司的主要負責人不是他，他大部分時間都可以居家辦公，偶爾才需要去公司開會。

反正從小到大近二十年，他跟在許映秋屁股後邊也伺候慣了，給她洗衣做飯、端茶倒水，早已是得心應手的事情。

但許映秋想了很久，還是說結婚的事情想往後再拖兩年。

至於理由，她沒說。但程衍舟也不甚在意。

許映秋發呆發一半就抬頭盯著他笑，“這樣我會不會很像個渣女啊？”

程衍舟當然很果斷地搖頭，“怎麽會，結婚本就不在你近兩年的計劃之內，如果你答應了我才怕破壞你的計劃。”

“那你呢？”

許映秋總擔心程衍舟委屈自己。

隻是程衍舟甘之如飴，也怕她覺得愧疚。從來不需要她多言語，他就自然而然會解釋：“無名無分跟在你身邊，有種小白臉陪你從零乾起的感覺，明明超酷的好不好。”

於是許映秋就坐上他的床躺在他懷裏笑，“都跟了我多少年了，我哪個粉絲不認識你？”

“是啊，”程衍舟放下手機，順手捏她的臉，捏半天沒舍得手心裏軟糯的手感，就捏著她的下顎揉搓，“誰見了都得喊我一聲姐夫。”

“那你這樣怎麽能算小白臉。”許映秋躺在他懷裏動作也多，抬起手，在他眼前搖了搖手指，“那明明是我的好男朋友。”

“男朋友”和“小白臉”的身份暫且不論，程衍舟盯著她淺褐色的瞳孔看，半晌才問那這樣之後的頒獎典禮是不是很多人都沒辦法找她要聯係方式。

女孩兒拍了一下他的手，有點不耐煩，“自從我在學校出名了以後誰還找我要過聯係方式。”

她有點懷疑他問這個問題的動機，“難不成是有人找你要？”

“這她們哪敢。”程衍舟淨會說些好話，“一知道情敵是你，都灰溜溜地告辭了。”

許映秋翻他個白眼，“又不是我魅力大，隻是人家有基本的素質在。”

原本的話題越扯越遠，兩人也不管，就著這麽漫無目的地一句又一句話接下去。直到聊到了天南海北，直到驚覺窗外的燈都已熄滅，他們才壓著笑聲走去關燈睡覺。

*

相濡以沫的日子自然無需多說。

簡書來作訪也隻稱他們的小屋好溫馨，看得她都多少有點羨慕。

於是當學業結束要搬回南和市的時候，自然而然會有些戒斷反應。

即使他們家相距隻有一道走廊，兩人也對分離的生活感到相當不適應。

程南橋看著一天內不知道第幾次出門的兒子，有點頭疼。

轉頭又看表麵上在嗑瓜子眼神卻跟著兒子走的老婆，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她的手臂，“實在不成，就讓他搬出去跟秋秋住吧，反正我看他的心思也不在家裏。”

陸君竹聽了發笑，“那是人家在外麵有另外一個家呢。”

程南橋嘆氣，“我房子前兩天都托人給他們看好了。”

陸君竹拍拍手，整理自己的裙擺，“那也得看人家秋秋樂不樂意，人家家裏可是隻有奶奶住著。”

這倒是個大問題。

同居的事情很快就經由程衍舟問到了許映秋那裏。

許映秋有點糾結，打電話問了爸媽，家裏奶奶該怎麽照拂。

爸媽說他倆喜歡出去住就出去住，每天按時回來探望奶奶就可以。

就連奶奶知道這件事情的第一反應都是他們喜歡怎麽辦就怎麽辦，她先前一個人住也沒出過意外。

——可許映秋知道，那是因為有程衍舟爸媽在幫忙照看。

隻是長久如此，也太麻煩叔叔阿姨了一點。

陸君竹聽到她的想法，樂得笑了半天。

隨後慢慢跟她解釋：既然她都願意跟她那不成器的兒子在一塊兒了，那麽她的奶奶當然也是他的奶奶，照拂一二又有何不可。

許映秋被這個理論說服了幾秒鐘，但很快又反應過來她話語中的深意。

憋了兩三秒的話，沒法反駁，隻能偷偷捏一把身邊程衍舟手臂上的肉，狠狠發泄一番，麵上再甜甜地笑，“那太麻煩叔叔阿姨啦。”

她那點小動作全落在長輩眼裏，但陸君竹隻是笑，對兒子的處境置之不理，又招呼她過來坐下喝茶，問她有沒有喜歡的裝修風格、又有沒有什麽喜歡的家具之類的，都一一落實到他們的新房裏。

許映秋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叔叔阿姨嘴裏說的房子是買給他們的婚房，而不是出去暫住的出租屋。

她愣了一下，這才忙著拒絕：“我們倆也是有積蓄的，房子我們自己買就好……”

她話還沒說全，就又被陸君竹打斷，“我們辛辛苦苦工作到現在，不就是想讓你們倆過得好一點。”

女人的手牽著她的手，對著眼前這個自己看了十幾年也如親身女兒一般的女孩有著千般萬般疼愛。

故事的另一主人公在一旁全程端茶倒水，沒有一丁點發言權，直到被老爸不重不輕踹了一腳，才順著自己爸媽的話哄許映秋：“我爸媽喜歡給你花錢你就受著吧，你自己的錢留起來，以後才好包養我。”

陸君竹笑罵了他兩句講話沒輕沒重，程衍舟躲也不躲，受了那兩下，才反過來，聽從許映秋的意思勸自己爸媽：“秋秋的意思也是想讓你們平時過得好一點。再說了，你們兒子這幾年也攢了不少錢，首付還是付得起的。”

陸君竹怎麽不知道他們小兩口的心思，勸了兩句，沒勸動，也就隨他們去了。

程南橋當然懂她的意思。

小兩口不願意接受，那就存在銀行卡裏送為新婚禮物。

*

買下的婚房就是程南橋看中的那套。

許映秋和程衍舟後來一起去看過好幾次，很符合他們對房子的要求，因而就沒有再另擇他選。

按著在華京的裝束，一一布置好新房，在四五個月後搬了進去。

奶奶年事已高，有些事情記得也不太清了，程衍舟就給她做了個電子手表，功能隻有定位、報警和聯係家人。

再由程衍舟的公司對曾安裝在門口的攝像頭進行二次加工改造，許映秋這才終於放心搬出去住。

知道他們重新居住在一起的粉絲們很是興奮，紛紛催著他們再出同居日記第二季。

程衍舟很做作地裝作思考三兩天，才慢吞吞地答應粉絲說“好吧”。

隔天出的視頻標題卻為：“在百萬博主身後男人的一天”。

許映秋前不久還在疑惑他每天神神秘秘跟在她身後乾什麽，這會兒看到這個標題，不說生氣，起碼也無語笑了一整天。

偏生程衍舟還讓她不要自個兒偷偷看，等她晚上回來了再在飯桌上一起看。

於是許映秋強按捺下心裏的好奇，和公司裏的同事們開了一整天的會議。

離開前卻有個剛入職的小職員壓著聲音湊過來好奇問她：“秋秋姐，你們平時的生活也是那樣的嗎？”

許映秋滿臉疑惑，打個哈哈，“也沒那麽誇張啦。”

直到打開家門，麵對滿室漆黑，她皺著眉頭思考了許久。

程衍舟難不成有什麽臨時會議……？不對啊，他也沒跟自己說過，總不會是想家了偷偷溜回家吧？

她試探地喊了一聲“程小船”，很快就得到了回應。

來人舉著攝像機，從樓梯上三步並作兩步跑下來，滿臉都是笑容，笑眯眯地道她工作一天辛苦了，問她要不要先去吃飯。

許映秋有點奇怪，“你錄什麽呢？”

“不是有粉絲想看我們同居生活嘛。你先忍忍我頭上長著個攝像頭的形象。”

“……”許映秋跟在他腳步後進了廚房，仍懷疑，“那你關了燈乾什麽？”

“因為我本來是想搞個整蠱的。”程衍舟摸摸鼻尖，坦白，“隻是我還是不忍心把你一個人丟在那裏。”

意思就是說，隻要她呼喚他的名字，不管他在做什麽，都會第一時間飛躍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