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準頓了頓，感覺到了不對勁。他捏了捏解行舟的手，兩人依舊十指緊扣，卻不再有黑霧纏繞。江準問：“你一直能看見這些東西？”

解行舟愣了愣，點頭：“對啊，從小就能看見。”

“那你……是從小在那幾個師父那裡長大的嗎？”江準繼續不急不徐地走著，手上的力度卻半分不減，語氣平淡，閒聊一般。

解行舟說：“是，因為自小能看見這些東西，經常被周邊其他人孤立，幸得師父收留，自小在道觀長大。”

頓了頓，他反問：“問這些做什麼？”

“你說呢。”江準聲音冰冷，左手猛地收緊，“解行舟”的手立刻被他牢牢箍住，與此同時黑煙彌漫，手機散發出來的光亮也徹底被掩蓋，整個井道完全漆黑。

江準的怨氣極其強大，比以往任何一隻鬼都強大，“解行舟”完全沒有想過自己會被這麼大的怨氣纏上，從手開始往上頃刻之間現了原形，痛苦地尖叫著——

“你——你是誰，為什麼有這麼強的怨氣！”真聲是個女聲，聲音尖細刺耳，江準抓著的手，原型居然是一把頭發，還在蠕動著，上麵沾滿了滑膩的液體。

“見鬼見多了吧。”江準手心一動，藍綠色的火焰再度燃燒起來，片刻燒了那團頭發，火勢沿著頭發往她身上引，她的整個形象完整地展現了出來。

那怪物根本不是什麼人，頭發極其濃密茂盛，長可及地，身上的皮膚慘白腫脹，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屍斑，整個身體鼓鼓囊囊地一坨，散發著很重的水腥味。

黑煙環繞在江準周邊，江準從口袋裡抽了張紙，嫌棄地擦著手上殘留的黏液，皺著眉頭：“我好不容易碰到個不怕我的人，你還把他弄走了。人呢？”

“你猜呢？”女屍咯咯地笑了起來，笑聲在井道裡產生很多道回音，3D立體環繞也不過如此。

屍氣再度濃重起來。江準對這些東西的研究很少，十六七歲以後才開始跟著手串的指示去一些有異動的地方。他沒有同伴，不知道正常人沾上屍氣是什麼樣的，反正這屍氣對他來說除了難聞點之外沒有半點作用。

江準立刻用怨氣纏上了女屍，淡淡道：“所以你的看家本事就是熏死彆人？”

女屍：“？？？”

她不知道在這井底待了多久了，屍氣早就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偶爾幾次她跑出去過，活人沾上屍氣皮膚便會立刻潰爛。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完好無損的江準，再次調動鋪天蓋地的屍氣攻向他。江準閃身躲開，右手手指動了動，黑煙變成了黑霧。

而那黑霧竟然仿若有形，散發出來的瞬間便結成了一張很大的網，將女屍牢牢裹住，最後又縮成了一個小小的黑布包裹，落在江準手上。

包裹裡麵，女屍激烈地扭動著，被燒斷的頭發絲企圖通過布袋的縫隙鑽出來，無一例外都被布袋斬斷。也許是知道自己的主人討厭聒噪，布袋甚至自動隔音降噪，到最後連蠕動都沒有了，裡麵像是裝了一袋死物。

江準一手提著袋子，發愁地看著井道四周。

剛才走著走著，他意識到解行舟的溫度慢慢降了下去，而且越來越冷，最後甚至和他的體溫趨同，才意識到了身邊的人應該不是解行舟。

但是……解行舟呢？他那麼弱，讓他獨自在井道裡……江準眉心緊緊皺了起來，越來越發愁。

好不容易碰到個不怕他不煩他的人，還沒交上朋友就這麼沒了，也太可惜了點。

彼時，另一條井道。

有兩條井道是兩個人都始料未及的。解行舟發現前麵的人不是江準之後就二話不說鬆了手，白色的煙霧直擊前麵的人，卻發現那根本就不是實體。是幻象。

幻象是很容易破的，原本就不穩的幻象在解行舟的靈力探過去的一瞬間就被擊散了，消失地無影無蹤。

“……看不起誰呢，就丟個幻象過來？”解行舟心態一如既往地平和，但音色有些略微發冷。下井之前他探過江準的情況，發現江準基本沒動用過靈力，不知道如今他單獨對上井靈會有多大勝算。得儘快找到他。

這裡好像已經不是原來那個井道了。解行舟閉了閉眼睛，沒有感受到之前那麼濃烈的屍氣，這就說明井靈確實在江準那邊。

他收了手機，在完全黑暗中卻也能看得一清二楚，打算往回走找到幻象出現的地方。那裡一般會有一個岔路口，幻象出現之後把岔路掩蓋了。

還沒走兩步，解行舟腳踝一痛——不用低頭，那種觸感就是被骷髏抓住的感覺，硌得慌。解行舟抬腳就對著骷髏穩穩地踩了下去，回頭看到了骷髏的模樣……

呃，也不能說是骷髏吧，說是大老鼠更準確一點，抓住他腳踝的是老鼠尖長的指甲。

“……”解行舟嫌棄地閃身後退，手上沒有劍，卻劈手就是一道劍氣，所掠過的地方無一例外被劍氣削碎，包括那隻大老鼠。

解行舟也是沒想到自己在井道裡遇到的第一個危險的東西居然是個變異的活物。大老鼠已經長到了解行舟的半身高，麵目猙獰，滿身橫肉，散發出非常難聞的味道。解行舟根本就沒打算仔細研究變異老鼠就直接祭出了靈劍，結果老鼠死的那一瞬間腐朽的血味立刻四散開來。

沒了江準，鬼魂們自是不怕解行舟，四散的血味將它們統統引到了這個狹窄的井道。

解行舟歎了口氣，滿臉勉強：“我不動你們你們也彆動我，大家相安無事，OK？”

OK個鬼，哪個能聽懂他的OK。比起腐朽的老鼠血，解行舟這麼個活的靈體自然更讓鬼魂們感興趣，一部分有點實力的鬼魂甚至都沒看歪在地上的老鼠，直接跨過去二話不說就要釋放怨氣。

但在井道裡的鬼魂終日見不到祭品，再厲害也不過是有了幾分怨氣，離殺人還遠著，何況解行舟這麼個靈體。

“……麻煩。”解行舟臉色木了木，抬手就又要祭出靈劍直接斬草除根，餘光卻瞥見了一個身影。

眨了眨眼，解行舟立刻收了氣勁，順著麵前的鬼魂的怨氣就倒在了地上，發出了一聲悶哼。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