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此恨無絕期 (1 / 2)

俯首稱臣 後彰陳 2063 字 3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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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學司業章培文,暗中受賄,以太學補試作為斂財的手段,為柯以凱的作弊提供便利。

用一係列欲蓋彌彰的手法,行泄題、通關節等徇私舞弊之實,試圖掩飾自己的所作所為。

章司業見過的舞弊案也多如牛毛,他其實最是清楚,自己犯下的這類罪名會如何判處。

對賄買關節的處罰,令國一向有明文規定,一旦罪名坐實,對朝廷命官都是從「重」懲治。

受賄的官吏,首先就是革職察看。罰俸、杖責、除名、戍邊那都還算是輕巧的。

若有貴戚子弟牽扯其中,也一律罷為庶民。

除開那些受賄泄題夾帶的,監察不力的也有縱容之罪。

針對舞弊行為的監管愈發嚴苛,對懷挾、遞送關節的懲罰措施也在逐步推陳出新。

考生們、學官們都不免怨聲載道,好像一不小心就會觸及紅線。

然而,所有懲治貪汙受賄的,都有其積極的意義。

在令國社會的實際運行中,基於法條規例來糾偏補過,已是在最大限度內,落實公正和公平的手段了。

「殿下……臣知罪。臣是一時起了貪念,才做出如此荒唐之事,請殿下念在臣一時糊塗,饒臣一命。不要累及家人,她們都是無辜的。」

章培文也年歲不輕了,這位老成持重的司業大人,此刻卻狼狽不堪地認罪求情,雙膝重重地磕在冷冰冰的地麵上,身體不住地顫抖。先前故作鎮定下的氣定神閒與學士風度,蕩然無存。

他看向皇太女的眼神中,充斥著深深的恐懼,是那種知悉自己命運的悲愴。

章培文的眼珠遲緩地轉動,那藏在眼底的一抹狡黠,還是被沈暮白看得一清二楚。

他雖然已經知道絕無逃脫的可能,然而,他還是想賭一賭。

堵皇太女的嘴硬心軟。

表麵上的沈暮白,手段毒辣、不留情麵,令人聞風喪膽。

在太學的這些時日,章培文看出了皇太女實際上是一個極易受旁人影響的人。每當親近之人對她稍加勸說,她就會動搖原本堅定的決心,甚至因此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妥協和讓步。

章培文認為,沈暮白這種表裡不一、外硬內軟的性格,其實難以擔當儲君之位。

在朝中,她確實可以憑藉塑造的囂張形象惹人畏懼,可又不時顯得軟弱可欺。

他章培文,以自己幾十年看人下菜的老道閱歷,決定在這樣的局麵下,再搏一把。

那是多年官場生涯養成的慣性,深深嵌在了他的骨子裡。

做什麼事不緊要,先要學會識人。

「章……」沈暮白看向章培文卑微的身軀,她雖然心有不忍,但她不好表露。

在眾人的簇擁俯視下,佝僂著脊背的章培文顯得愈加矮小,他有些皺巴的手指不斷摩挲著下顎,局促不安。

章培文勉力撐著,開口為自己辯解,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殿下,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一人的錯。與我的夫人無關!」

章培文似乎哽咽了,努力壓抑著心中的悲痛,「實在……實在也是迫不得已啊!我那夫人,她病入膏肓。調理所需的名貴藥材,更本不是我一介司業能負擔得起的。我也……也隻能鋌而走險,看著以往這麼多徇私舞弊的,都過得好好的。想著我貪墨些銀兩,也不一定能被查處。」

說到這裡,章培文差點就要滴下眼淚,雙手不住地抓住自己的衣襟,仿佛那是他最後的救命稻草。

沈暮白從字裡行間,窺見了一個即使丈夫擔任太學司業,但依然勤儉持家的良善女子形象。

她聽不得這樣的緣由,實在是心如刀割,她能共情如此這般的苦衷。

鑑於章培文平日裡作風謹慎,舉止得體,他麵容和善,給人一種謙遜隨和的印象,隻不過有那麼一些些迂腐。

出了這檔子事之前,打心底裡,沈暮白還是傾佩這樣的文人學士的。

就差那麼丁點,沈暮白就要開口了。她甚至想好了在父皇麵前,為章培文求情,從輕發落。

太學祭酒李聞甫看出了其中端倪,馬上拉住了沈暮白,輕聲提點,「殿下。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莫要輕信他了去。微臣經手過的科考舞弊案卷,少說也有上百宗,每個人都說自己有苦衷。」

章培文的行為,著實已經嚴重損害了太學的聲譽,章培文此事一旦輕饒,定會有層出不窮的仿效者。為了維護公正,必須秉公處理、嚴懲不貸,以律法處之,才能平悠悠眾口。

李祭酒的話,沈暮白都會認真的聽取。這是父皇在有一次與自己談心時所提及的:李祭酒的為人處世,你要學。

沈暮白也明白,章培文的言辭中多少摻雜了些虛偽誇大,可即使如此,自己還是不禁泛起憐憫。

繼續跪伏在地的章培文,仿如一頭垂死掙紮的困獸,用最後的氣力祈求著一線生機。

他看著那高高在上的皇太女,等待著她的裁決。

「帶回金獄。」沈暮白還是做出了自己的判斷,「這次的入獄搜查,吾要親自監管畫押。」

但是在父皇那裡,她還是會幫章培文懇託求告。

這一日,過得太快。

黑霧還未散去,手執宮燈的侍女們在前頭領路,沈暮白、謝勉、祭酒李聞甫正神色凝重地跨過一道道宮門。身旁緊隨的是駐紮在太學的侍衛隊,以及有了汙點的罪臣,前太學司業章培文。

其餘學官們,李祭酒都打發了他們早早歸家。這種熱鬨,不湊也罷。

沈暮白煩躁得很,那一團散不去的黑霧仍在周身徘徊,她不自覺地微蹙。這黑霧像是陰霾如影隨形,侵蝕著什麼,始終有一種說不出的不適感。

現下,何藍還躺在長和宮裡,沈暮白盼著她快快好起來。

沈暮白告誡自己,沒必要為黑霧亂了心神,或許隻是天氣異常,明日便會消散。

她輕輕揉了揉太陽穴,卻無濟於事。

章培文已被五花大綁,侍衛們本要在他嘴裡塞上布條,被沈暮白攔下。無論如何,也還是為他留下一絲尊嚴。

他們一行人穿過長長的廊道,走向那令人膽寒的金獄。

她沈暮白,明明和自己說過,絕不會再來。可形勢所逼,她還能怎麼辦?

金獄裡頭的侍衛和獄卒們,正在昏黃的油燈下,一壺小酒就著幾盤小菜,大快朵頤。見到皇太女到來,老鼠見了貓一般,惶恐不安地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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