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聽茵本來想趁著這難得的機會多看看他,可車輛搖搖晃晃,陽光又暖,她沒抗住,最後還是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大巴開到一段不慎平坦的路上,有些顛簸。
顧聽茵身子一歪,眼看便要撞到窗戶上。
一隻修長白皙的手墊在了她的額側。
她沒醒。
隨後,她的頭被撥到了另一邊。
她隱約覺得自己好像找到了枕頭,下意識蹭了蹭,找了個自己舒服的角度,又沉沉睡去。
……
他們抵達雲山的時候,是下午四點。
顧聽茵被吵醒,睜開眼睛就看到大家已經在陸續下車。
沈知謹也已經起身,準備往外走。
她輕輕“啊”了聲。
沈知謹回頭:“怎麼了?”
她一臉懊惱:
“我怎麼睡著了?我還說能多看——”看你。
最後兩個字被她咽了回去。
可她還是不平。
這樣的機會,這次錯過了,誰知道下次要等到什麼時候啊!
“沈學長?”
魏城在車門口喊,
“東西我們都搬出來了,但組裝和調試還得請學長來幫忙。”
沈知謹應了聲。
……
金星合月會在日落後的半個小時出現,大家趁著這段時間搭好帳篷,架好設備。
天文社這次來了三十個人,除了那十架高端的天文望遠鏡,還有數台手持的雙筒望遠鏡。
總的來說,設備是非常充足的。
沈知謹做好調試,眾人這才各自散開,按照他教的來。
難得跟大神同行,大家都學得很認真,生怕哪裡做的不好被大神嫌棄。
但有時候,這東西不是你認真就能學會的。
顧聽茵站在一堆器材前,開始發愁。
先從哪個部分組裝來著?
“你去用那台調試好的看吧。”
疏淡平靜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
顧聽茵回頭:
“沈知謹?”
她往那台儀器掃了眼。
不是每個人都能單獨分到一台的,沈知謹是一個,因為他是被請來做顧問的,她一個,因為這些是她借來的。
但很顯然她沒有沈知謹那個本事。
於是她立刻選擇了放棄,高高興興跟著他走了。
“好啊!”
在這之前,沒人敢和沈知謹提這樣的要求——那不相當於讓沈神伺候了嗎?
但他主動幫忙,自然不同。
周圍有人往這邊看來。
但顧聽茵此時滿心好奇和興奮,根本沒注意。
沈知謹察覺到了,更不在意。
“西南方向地平線,月亮會和進行一起出現,兩個天體相距隻有五度。”
他道。
顧聽茵本來正看鏡頭,聞言詫異抬眸:
“五度?那是多遠?”
沈知謹忽然道:
“伸直右臂。”
她茫然照做,舉起自己的胳膊,伸平。
下一刻,一抹溫熱的觸感落在她的指尖。
“看這裡。”
她下意識看了過去,就見他伸出手,在她的食指和無名指上比了下。
“這麼遠。”
他的手一觸即分。
她劇烈的心跳卻久久未能平息,一聲聲,在她的胸腔內回蕩。
她幾乎記不清自己是怎麼重新看向望遠鏡的。
藍黑色的夜幕之上,一輪新月緩緩升起。
旁側不遠處,一顆格外亮眼的星星與之一同出現。
“看到了嗎?”
沈知謹問道。
——那是多遠?
——是他與我觸碰的咫尺。
沈知謹等了會兒,沒聽到她說話,正想著是不是幫她看看,就見她忽然抬起頭。
“看見了。”
微風拂動她的長發,她深吸口氣,似是下定了決心:
“沈知謹。其實……那天的那兩幅畫,我真的可以解釋的!”
沈知謹愣怔一瞬,聲色清淡。
“我沒有生氣。”
這是實話,但她似乎還是對這件事耿耿於懷,一定要跟他說個明白。
“我保證,不會把你一個人拖到小黑屋的,真的!”
她舉起手指,特彆認真的模樣,眼底隱隱帶著幾分著急,仿佛生怕他不相信。
“我怎麼舍得啊!”
沈知謹到了嘴邊的話忽而頓住,霎時間耳邊所有聲響都湮滅。
隻剩下她的那句話。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橫衝直撞,喜歡便將一切都熱烈奉上,將所有心意都坦白。
不給自己留半分餘地,又強勢占據他的視覺、聽覺,所有感官。
她的世界與他重疊,不容分說,侵略一切。
她有些不好意思,夜色下也依舊隱約可見緋紅的臉。
“而且、而且第一幅畫也是……我隻知道你那天回來,但不知道什麼時候的航班啊,更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見你……”
她微微低下頭,向來甜軟的嗓音裡,難得帶上了一絲委屈。
“你一走就兩個星期呢,我、我隻是……”
她的聲音幾乎輕到聽不見,消散在這夜風中。
“……太想你了。”
於是劫持了飛機,把他揣起來帶走。
周圍一片寂靜。
好像過了很久,沈知謹問道:
“看得到仙女座嗎?”
她茫然抬頭:
“啊?”
沈知謹走過來。
“很好找。”
她還有些沒回過神,就那麼看著他。
怎麼突然……又說到看仙女座了?
他不喜歡她剛剛說的那些話麼?
她垂下眼,睫毛輕顫,垂在身側的手指蜷了蜷。
山間微涼的夜風似乎吹到了她心裡。
“不是要抱佛腳嗎?”
沈知謹垂眸看她,唇瓣微抿,頓了頓,
“給你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