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抽卡(1 / 2)







第1章 抽卡

抽卡是一門玄學。

——《女帝葉爭流·這話我沒有說過集》

時值六月正午,毒辣的日頭把白沙的地皮都曬得滾燙。

院落裏種得一排森森古柏,吊詭的影子儘數投在堂內,在人臉上描畫出不陰不陽的形狀。

端坐在廳堂左上首的浮生島島主神情陰霾,他在看向地上垂頭跪坐的女孩時,眼神輕蔑地像是看到了一隻離群的螞蟻。

“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那聲怒喝如同春雷般在島主的舌尖綻開,在聽到這道疾言厲色的訓斥之時,幾乎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震了一震。

唯有跪坐於地的少女眉心稍微一緊。

她半垂著頭,長發遮掩住半麵嬌容,讓人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隻聽半晌過後,那少女才嗓音沙啞地嘆息一聲:“……不敢當。”

葉爭流緩緩抬起頭來,與高居上座的島主對視一眼。轉瞬之間,她把廳堂之內的布局座次儘收眼底。

堂上六人座次分明,除了國字臉的島主居於正中以外,剩下五人右二左三,分坐兩側。島主麵前設一條公案,文房四寶齊備,驚堂木一條,簽筒裏紅綠兩色的令簽滿滿地攢了一把。

視線再往上看,便見頂篷上繪有一大幅丹鶴逐日圖,白鶴身影蹁躚,意象脫俗。

這哪裏有個非法組織的樣子?升起堂來簡直比衙門裏還要正規。

本地官府能不能行,需知掃黑除惡,迫在眉睫啊。葉爭流痛心疾首地想道。

堂上的島主臉色鐵青,一字一頓地質問葉爭流:“殿主大人於你恩重如山,他願意收你為徒,更是你天大的福氣。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怎忍辜負大人一片美意?”

他要說別些的,那也就罷了。

但聽到“恩重如山”四個字時,葉爭流實在免不了眼角一抽。

要不是情況不允許,她還真想反問島主一聲——眼看她都給發配到洗腳城來了,這福氣給你要不要啊?

此事說來複雜,還要從葉爭流三年前的那場穿越說起。

她上輩子身患絕症,和病魔搏命才偷得十餘年光陰。

一朝重獲新生,葉爭流入住了一具健康的身體。

還不等她狂喜亂舞抒發興奮,她便發覺,自己上身的原主小女孩乃是個餓死鬼。

葉爭流:“……”她太難了。

要不是找到半個發餿的窩頭吃了,葉爭流可能要當場橫死第二次。

她所穿越的這個時代不甚安定,國家正處於風雨飄搖之際,亂世裏的人命,亦是輕賤如同草芥。

在這樣的情況下,葉爭流足足做了三年的流民。

直到三個月前,她在郊野裏救下了一個被打斷腿的男人。

葉爭流本是看對方衣著不凡,希望能從對方手中獲得一些酬謝的金銀。

當然,要是此人為了報答,順便給她找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再登記個本地戶口,那她也不會反對啊。

男人自稱應鸞星,他出手十分大方,就是腦回路有點問題。見葉爭流救了他,他竟然一意孤行地要收葉爭流為徒,打算以此償還恩情。

葉爭流:“……”

閣下的報恩方式真是令人嘆為觀止。

要知道,古代的慣例可是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啊。

為了報答恩情便給恩人當爹的這個思路,起碼她是想不到的。

但大家都是從網絡時代過來的,萬物皆可爸。反正馬雲也能爸,網易也能爸,就連下鋪姐妹幫忙帶一份麻辣燙,那也是個活命的爸爸。關係好的大學宿舍裏,少有幾個倫理關係不混亂的。

所以別說奉茶認師父了,對葉爭流來說,就是叫爹都沒什麽大不了。

所以,問題不是出在稱呼與身份上。

問題在於三觀上。

葉爭流在拜師的第二天,就通過血淋淋的事實認清:應鸞星雖然名字很鳥,但他這個人是真的狗。

請注意,此處的“血淋淋”三個字不是誇張手法,這是一句白描。

——這王八羔子為了隱匿自己的行蹤,驅使著一群殺人蜂,當著葉爭流的麵屠了一個村落。

葉爭流:“!!!”

這他媽?!

放在法治社會裏,如此罪狀夠把這廝槍。斃三次,子彈錢網友願意爭相眾籌。

這種反人類的變態豈能與之為謀,葉爭流臉上和他虛應故事,一雙jiojio則隨時預備著奔向自由的方向。

終於,就在前幾天,她窺得了一個千載難逢的跑路良機。

在跑路之前,葉爭流想起對方屠村時的場麵,仍覺意氣難平,於是乾脆把對方裝著殺人蜂的金球泡進了滾熱的石灰水裏。

葉爭流這麽做,也算經過深思熟慮——這變態人在天外,用秘法養殖的蜜蜂又都被她給煮了,就算他真在葉爭流身上留下過什麽神奇的追蹤香料,殺人蜂一死,他也隻能對著這堆蜂屍蠱病乾瞪眼睛。

等他重新把小蜜蜂養成大蜜蜂,葉爭流早就消失在天涯海角了。

葉爭流:計劃通

隻是,那個時候的葉爭流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把金球泡水的舉動,竟然捅了個貨真價實的馬蜂窩。

應鸞星在第一時間發覺了她的逃跑行動,葉爭流才跑出不到二裏地,就被匆匆趕回、臉色鐵青的應殿主直接製在當場。

不但如此,他還當著葉爭流的麵憑空撈出一本冊子,又從冊子裏拈起一張卡牌,最後自卡牌中放出了一群……被燙熟的死蜂子。

目睹了一切過程的葉爭流:“……”

天啊,她來到這個世界足足三年,才發現貴寶地原來是個不科學的玄幻世界!

這個狗比師父真是守口如瓶,連這等重要信息都沒和她透露過!

既然殺人蜂可以放在卡片裏,狗比師父還把它們寄養在金球中,真不知他有個球的毛病。

在她要逃離的對象麵前,以這種令人無法預料的方式當場翻車,葉爭流當真是要噴出一口淩霄血。

在那個無比尷尬的時刻,她和應鸞星之間,實在說不好是誰比較慘。

葉爭流的唯物主義世界觀瞬間崩塌,至於應鸞星殿主,就更是被氣得當場質壁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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