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學習(2 / 2)







很簡單,讓她自己變一回小鹿就治好這毛病了。

一聽這個問題,葉爭流當機立斷道:“不能。肯定不能。”

想想乾隆卡“老杜真堪作我師”的技能,葉爭流還真不敢保證,自己的卡裝概率不會波及自己。

但要讓葉爭流承認自己也能變鹿,這是萬萬不可能的。

她上輩子吃土已經吃夠了,這輩子堅決拒絕吃草。

哪怕解鳳惜讓她當場演示一遍,葉爭流也絲毫不怵。畢竟5%的概率技能等於低到沒有,馬登元是幸運指數比較高,這才碰上了。

要是解鳳惜真逼著葉爭流變鹿一次……那葉爭流還不會把卡裝摘了嘛。

——嘿嘿,不好意思了,咱們這個不是技能,可裝卸噠。

解鳳惜哪裏知道葉爭流這個心思。警告性地嚇了葉爭流一嚇後,他便不再多費力氣,重新倚回自己的美人榻上,懶散地抽了一口煙。

他問葉爭流:“你做我的徒弟,想要和我學點什麽?”

葉爭流想了想,很謹慎地問道:“能學什麽?”

她最想學的,當然還是卡牌。

隻是這個世界裏,每個人的卡牌情況似乎都不一樣。要讓解鳳惜具體而細地指導她的卡牌用途……那還是算了吧。

若想解鳳惜詳細指導她,那葉爭流就少不得把自己的卡牌內容一一交代給解鳳惜。隻是對著自己這個新師父……雖然兩個人有說有笑,看起來氣味相投,相處時也堪稱師友徒恭,但她實在不能放心啊。

他們這一對半路師徒,完全是由一個共同的敵人聯係在一起。

在解鳳惜的角度上看,葉爭流算是他對付應鸞星得來的“戰利品”。

而在葉爭流的需要上……除了解鳳惜外,確實再無人願意為了自己對上應鸞星。

她需要借著解鳳惜的陰涼,爭取來一段成長的機會。

等到日後應鸞星死了,或者解鳳惜輸了,那事情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呢。

這一點,她明白,解鳳惜也明白。

最難得的是,他們兩個不僅都心裏明鏡一般,也都一樣的不介意,這才成全了這段燈影戲般的師徒情誼。

解鳳惜笑道:“為師平生雜學旁通,少有不曉之事。你想學什麽,我便教你什麽。琴棋書畫,斧鉞鉤叉,哪怕你想吊嗓子進梨園,那也沒什麽不可以啊。”

將那隻七彩琉璃的煙杆放在手邊,解鳳惜饒有興趣地支著下頜,臉上的笑意卻緩緩收斂。他說話做事時,總帶著一種漫不經心的遊離之意,然而如今,解鳳惜把身上的懶散儘數收起,一寸一寸地斂回了骨子裏。

他問葉爭流:“我什麽都敢教,可你想學什麽呢?”

想學什麽?

葉爭流的眼底,漸漸漾起幾分幽深的寒光來。

三年流民的印記,至今依舊篆刻在葉爭流的骨髓裏,她至今也無一夜深眠,合上眼睛,隻要稍有點風吹草動,就會驀然驚醒。

荒野上淒淒的豺狼聲已經足夠可怕,然而很多時候,比起聽到野獸的嚎叫,更可怕的是聽到壯年男子的咳嗽聲。

她想要把千頃埋葬了無數屍骨的荒野變為良田,春日有農者耕,夏天則萬苗長,秋天豐收,冬日蘊藏——這個,解鳳惜能教她嗎?

她拜了應鸞星為師的第二天早晨,應鸞星就突然地翻了臉。葉爭流眼睜睜地看著他身上飛出無數成人指肚大小的漆黑蜂子,如陰雲、似鬼風,也像是閻王發下來的催命符。

她才眨一眨眼,昨天還勤懇招待他們、給他們端來自家雜菜餅子的老夫婦,就已經口吐白沫倒在地上。而那殺神一樣的蜂群,卻烏壓壓地往村落深處飛。

應鸞星的手掌就那麽搭在葉爭流的天靈蓋上,壓著她跪在地上,一聲一聲聽完了整個村落的驚叫、恐慌、別離和死亡。

她的新師父淡聲問她“如何。”葉爭流鎮定地回了一句“極好。”在應鸞星轉過身去以後,葉爭流緩緩張開嘴唇,吐出一顆被生生咬碎的、染血的後牙。

葉爭流要把應鸞星狠狠地摜在地上,捏碎他的頭蓋骨來聽響。她要提起應鸞星的脖頸,讓著男人朝著當初村落的方向叩足一百個響頭,直到把他額蓋磕裂,直到他迸濺腦漿——這個,解鳳惜能教她嗎?

浮生島上,葉爭流站在群玉樓的門口,遍體生寒。她望著一群笑盈盈的、眉間點染了鮮血的姑娘。她們從此以後再也不用受客人打罵,因為她們已經被非人為地擰為一體,人人臉上都浮現出弧度相同的笑容,每個人的神色都刻印般地一模一樣。

殺戮之神的意誌在浮生島的上空若隱若現,瘋狂之神的麵孔卻潛藏在姑娘們的皮囊上。神明的博弈以活生生的無罪之人為刀槍,打響的第一炮戰火,犧牲的全是渺小人類的瘋狂和傷亡。

葉爭流要那些立根不正的神明們滾出人類的世界,別傳播邪異的教典,別把人類當成棋盤上隨意擺弄的玩偶,明明爭奪的是人類的信仰,然而瘋狂的是人類,死去的也是人類。她想要人間的一切歸於人間,神明的歸諸神——這個,解鳳惜能教她嗎?!

誰也不能教她,誰也不能救她,所以葉爭流隻有自己去拿。

她站直身體,朝著解鳳惜的方向深深一揖。

“我想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大,我腳下的這片土地過往曾經發生過什麽……然後,再讓我看看我自己。”

她想知道天上的諸神如何運行,地上流淌著幾多河流、養育了幾個國家、又生活著多少黎民百姓。她想知道滄海城因何而立身,也想知道要如何才能不動聲色地翹起滄海城的第一塊磚板。

最後,再讓知曉一切的葉爭流把目光放到自己身上,讓她看看自己現在、未來、許久以後,到底能做多少事。

葉爭流有六尺之軀,能憑此鳴出不平嗎?

枕後生三寸反骨,能借此點燃烽火嗎?

身負五千載泱泱史冊,能由異世而來的文明,打破混沌亂世,換一場嶄新的變革的嗎?

如果還是不行,那……

那她尚有……一片冰心在玉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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