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偽裝(2 / 2)







應鸞星旋身回劈,不想,他這一著,卻是不偏不倚地迎上花海後的劍光!

不過千分之一眨眼的時間,女人的劍芒便由金紅變為銀白。

這一次,再無花哨,再無溫情,再無一切周寰折衷的餘地。隻有冰冷到極致的殺意,令鳳羽般的劍尖含著一粒刺目星芒,攜橫掃六合之勢破空而來,筆直對準了應鸞星的劍門!

在滿堂花好以後,緊跟其後的,便是一劍霜寒十四州!

比起持劍者,應鸞星先認出的是那道劍意。

他匆忙之間舉刀相抗,與此同時,一聲驚叫脫口而出。他斷然喝道:“雲渺之!”

伴隨這聲呼和一同噴出應鸞星胸腔的,是一口逆喉而上的淤血。

應鸞星的血,淅淅瀝瀝滲入了他自己漆黑的前襟,一時三刻,便和應鸞星那件飽含森嚴的暗繡長袍融於一體。

以有心打無心,以充足算倉促。

這一劍勢不可擋地破去應鸞星周身護體罡氣,削去應鸞星鬢發連著眼角一絲皮肉。

除此之外,縱橫如潮般的劍氣將他左肩的整條肩胛骨生生斬斷,還在抽鋒之際碎去了左側一半的琵琶骨。

應鸞星肩膀上的衣料已經儘數破碎成粉,洶湧的赤血之間,皮肉綻裂,露出森白的骨茬來。

若不是多年經驗讓應鸞星在千鈞一發的關頭奮力躲閃了一寸,隻怕此時落地的就不是他的鬢發,而是他的腦袋。

當然,持劍人此時也在想,為什麽掉地上的不是應鸞星的腦袋。

一劍把對方直接了結,然後乾脆上手摸屍,那該省了多少事!

身負如此重傷,應鸞星的神色卻冷靜得好像斷掉的不是他自己的胳膊。

當劍意如落瀑般傾瀉在自己身上,最疾最重的那一刻,應鸞星薄唇微啟,直接推翻了自己先前的判斷。

“……你不是雲渺之。”

他曾經見過雲渺之一麵,很了解這位劍客的風格。

稍作思考便會知道,雲渺之或許會埋伏敵人,但絕不會以如此哀憐示弱的方式來求懇對手。

更重要的是……

如果此時站在他麵前的是雲渺之,那麽應鸞星已該死了。

男人任由肩頭血流不止,右手並不按壓傷處,隻是握緊了自己的刀。

他的冷靜、冷酷乃至生死一線時仍能做出精準判斷的冷峭,足以稱之為戰鬥楷模。然而,這一切僅僅維持到下一秒鐘,便戛然而止了。

……因為就在下一秒鐘,應鸞星認出了對手的劍。

煙鳳翎。

會精心挑選這種稀奇美麗的長羽,花費數倍乃至數百倍高於羽毛本身價值的靈材異寶進行打磨,讓它成為一柄薄而鋒利的兵刃,僅僅是為了這樣更好看的人,應鸞星這輩子唯獨知道一個。

——解鳳惜。

鑒於那人現在應該正狼狽而生死不知地躺在角落裏腐爛發臭,所以眼前這個女人的身份……那他媽還用說嗎?

剎那之間,冷淡儘數化為暴怒,所有的冷靜也都變成綻起的青筋,一根一根地爬上了應鸞星的額頭。

他怒極反笑,看著眼前的女人……或者說,女人殼子裏的少女,亦是他舊日裏的徒弟。

當然是葉爭流,隻能是葉爭流。

應鸞星平生防備自守,對待下屬苛責嚴酷,遇到敵人絲毫也不留情。平生在狂信之外,唯一一撮堪稱人性的回護,幾乎全都灑在了這個叛徒身上。

葉爭流曾照顧過瀕死的應鸞星,所以她知道應鸞星的喜好。

應鸞星曾手把手地教她殺人,所以她知道應鸞星的殺機所向。

若不是如此,怎麽會有那樣正正好好、不多不少、偏偏勾起應鸞星厭惡,又不令他驟生殺心的一個女人臥在道路中央?!

“葉、爭、流。”

應鸞星緩緩念出少女的名字,速度不肯稍快一分。

就像是他生怕念得太快,那名字便無法粉身碎骨地在唇齒間被碾磨仔細。

“你居然……還敢出現在我的麵前?”

葉爭流蹭了蹭鼻尖,心知偽裝已經沒有意義,索性褪去了“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的易容偽裝。

她淡淡一笑。

“我仔細想想,自己並沒做錯什麽事,所以並無不敢。”

說完這句話,葉爭流忽然突兀地抬起頭來,近乎仔細地觀察了一下應鸞星幾欲殺人的神色,確定自己沒在其中尋找到半分的讚同。

發現了這一點以後,葉爭流這才語氣有點失望地說道:

“哦,看來太過違背主觀的言辭確實不行——沒事兒,別管我,您繼續說。”

應鸞星:“……”

她在乾什麽?

她在拿他做試驗嗎?

叛離之行尚且不足半年,葉爭流就敢如此肆無忌憚。

這種叛徒但凡讓她撒野兩年,是不是都能學會就著前任師父的殺意下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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