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一更(1 / 2)







第170章 一更

裴鬆泉是和平之神。

即使把現如今所有的邪神都算上, 他也依然堪稱當世最強大的獨卡卡者之一。

他的卡牌和他的神號一樣,正是“和平”二字。

【卡牌·和平

技能1·和平之音

技能效果:使用此技能時,技能範圍內的所有對象將停止一切爭端。】

半神那一聲清喝, 便如一場從天而降的覆雪, 湛然撲滅蜿蜒在大地上遊走的火蛇。

裴先生一言既出, 效果立竿見影。

下一秒鐘, 葉爭流隻覺大腦嗡然一下,蒙在她眼前的重重幻境, 便如洋蔥皮一般剝離。

那間蒼白而喧鬨的病房、團團圍繞著患者的醫生和護士、撞在牆上以後猶自顫動的淡黃色門板,以及縈繞在鼻端的消毒水味……剎那之間,它們都消失得乾淨。

隻有葉爭流眼中尚存著幾分驚悸,回轉過半分意識來, 卻還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莊周夢蝶耶?蝶夢莊周耶?

她究竟是那個不滿五歲的小姑娘,還是如今盤踞一地的一城之主?

葉爭流會不會仍沉浸在目睹死亡的恐懼裏,隻是自己臆想出了未來光怪陸離的一切;又或者葉爭流早已長大,並且見慣了世上的一幕幕別離?

低低呻。吟一聲,葉爭流扶住額頭, 有些煩亂地閉上了眼睛。

前一刻包圍著她的幻境已經儘數褪去,然而那把無形的“刀子”卻好像依然插在她的腦仁裏, 將她絞得頭皮生疼。

此時此刻, 葉爭流不過想要享有片刻的安寧罷了。

隻不過, 她才剛剛閉上眼睛, 有人卻連這一秒鐘的靜謐也容不得。

就在葉爭流的手掌一路順著皮膚向上, 改用掌根按壓住自己額頭的時候, 一聲帶著惶急的呼和在不遠處炸響。

包裹在黑衣之中的男人雙目圓睜,一掃方才的輕佻之色。

扈雁鳴以一種極其狼狽的姿態,連連向後跳去, 身上不時響起防禦靈器爆裂的劈啪之聲。

即使極力抵禦,他的嘴角仍然因內臟受傷而泛起一串粉紅色的血沫。

“怎麽回事?不是說好了停手的嗎?半神大人,素聞您公正秉直——”

後半截文縐縐的廢話,直接被扈雁鳴一口吞進肚子。

緊急之下,他嗷一聲大叫出來:“半神大人——你怎麽!啊!偏心!”

裴鬆泉用和平之音強行終止了他和葉爭流的交手。

扈雁鳴確實被迫停手了,可戰鬥沒有結束,他依舊在遭受著葉爭流的攻擊!

很可惜,扈雁鳴就是指責裴鬆泉也沒用。

因為就連裴鬆泉自己,也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裴鬆泉看了看一身狼狽的男人,下意識將目光投向葉爭流。

他很確定,自己的“和平之音”已經起到效果,所以眼前的這一幕……

葉爭流終於回過神來。

她這才發覺,在她丹田裏的卡冊中,蘇軾卡和蘇轍卡依舊在交替著——蘇轍卡發動“歸去來兮,世無斯人誰與遊”呼喚兄長——蘇軾卡激起“與君世世為兄弟,更結人間未了因”作為回應——蘇軾卡自動激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展現才華——蘇轍卡發動“歸去來兮,世無斯人誰與遊”呼喚兄長……這一循環。

按照葉爭流模糊的印象,這樣的循環好像已經維持兩輪了。

直到現在,它仍然沒有顯出疲憊的模樣。很明顯,它們還打算繼續這樣進行下去。

甚至,假如葉爭流的運氣足夠好的話,它可能會這麽無休無止地循環下去,從此借助二蘇卡,完成世上第一個永動機的構建。

這時再反觀扈雁鳴,他甚至連哀叫的力氣也沒有了。

口中湧出的鮮血已經糊滿了他的整個下巴,胸腹之間連成一片的焦糊傷勢就更是駭人。

就在剛才,他嘗試著閃身躲到裴鬆泉背後自救,卻被裴鬆泉嘆著氣退步讓開。

裴鬆泉,他確實曾經是世上唯一的善神、和平神。

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是扈雁鳴的守護神。

不過,對於眼前的這一幕,裴鬆泉確實感到非常的不解。

不應該是這樣啊?

葉爭流:“……”

頂著裴先生迷惑而疑問的眼神,葉爭流毫無辦法,隻能擠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這個,真不是她不願停手啊。

扈雁鳴正在遭遇的攻擊,乃是二蘇卡之間的被動感應。

要是裴鬆泉問葉爭流什麽時候能停手,那葉爭流隻能回答,她也不知道。

像是這種一定概率下,自動觸發卡牌追擊,追擊甚至變成連擊的情況,葉爭流根本沒有經驗。

畢竟……

畢竟,她從來都沒有這麽歐過= =

此刻,扈雁鳴渾身上下的防禦靈器已經碎裂殆儘,意圖避到裴鬆泉身後的那一下閃躲,已經是他能做出的最後掙紮。

在葉爭流和裴鬆泉的對視之間,蘇軾卡施施然循環了第三輪的“檣櫓灰飛煙滅”。

被這一擊迎麵打中,扈雁鳴連悶哼一聲都沒有,便渾身僵直、焦黑如碳地倒在了地上,不甘不願地咽下了一口糊塗氣。

望著眼前的這一幕,裴鬆泉緩緩地眨了眨眼睛。

他終於意識到,即使自己不這樣著急地趕過來,葉爭流也能對付這個身上帶著其他神明標記的惡客。

不過,雖然如此,裴鬆泉卻並不後悔折騰了這一遭。

他將眼神投向葉爭流的身後,隻見幾個侍衛的臉上都汗津津的,麵色青白得像是在鬼門關裏走了一圈。他們互相攙扶著站了起來,每一根頭發絲裏都寫滿了心有餘悸。

他若沒有走這一趟,葉爭流的性命固然得保,但對這些護衛來說,結果可就不一樣了。

看出葉爭流的尷尬之意,裴鬆泉並未追問她為何能抵抗住自己的技能。

他走到扈雁鳴碳糊一片的屍身之前,俯下。身去,給散發著皮肉焦氣的扈雁鳴翻了個麵兒。

葉爭流跟在裴鬆泉身後兩步,適時補充道:“他說自己叫扈雁鳴。”

“扈雁鳴?玄衣司中,殘刀殿主的名字確實叫扈雁鳴。”

裴鬆泉回過頭來,雪白的睫毛遲疑地在空中劃過滯澀的弧線:“但被你所殺的這個人……他應該不是殺戮的手下。他身上帶著色。欲的標記。”

葉爭流錯愕地睜大了眼睛:“嗯?”

“是色。欲的信徒。”裴鬆泉搖著頭站起身來,很篤定地做出了這個判斷:“人死為大,把他好好的安葬吧。”

他剛剛叫停兩人之間的戰鬥,也是想將這個信徒扣下,問出他因何來此。誰知道葉爭流卻收不住手,把人給……

人已經死了,再說什麽也是無濟於事。裴鬆泉不打算苛責葉爭流,故而按下此事不提。

何況,對於這個人的來意,裴鬆泉自己也能猜出七八分。

正思索間,他便聽到身邊的葉爭流沉吟著接口:“先生,色。欲的信徒頂替玄衣眾的身份過來,會不會是祂們兩個聯手的征兆?”

“這個不一定,畢竟色。欲已經和瘋狂結成同盟,瘋狂則是殺戮的死敵。”裴鬆泉輕聲嘆了口氣,“但這至少說明……”

“我知道。”葉爭流繃緊了自己的下巴,“他方才說了,奉應神命,來和我打個招呼。”

不管此人信奉的究竟是色。欲還是殺戮,都代表著葉爭流已經具備被神明看在眼裏的資格。

對於現在的葉爭流來說,這不算是一個好消息。

裴鬆泉點頭默認,很快又溫聲道:“我很喜歡滄海城,這裏也非常需要我。”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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