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一節,葉爭流不由得有些牙疼。
但思及舊事,潮水一樣的迷惑再次奔湧上葉爭流的心頭。
“說起來……渺之你當年怎麽會到梁宮寄住?”
而在離開梁宮以後,她又做了什麽,居然被遣送到鶴鳴山,作為聯姻的棋子嫁給韓峻那個百年難遇的酸雞人渣?
葉爭流原本以為,雲渺之是在宮主之爭中失利,作為落敗者被發配遠嫁。
但她既然是憤怒之神的女兒……事實恐怕沒有那麽簡單。
“……我寄住梁宮,是因為我的母親是梁國人。”雲渺之沉默半晌,才吐出了這一句話,“我母親逝世以後,我在梁宮修行了三年。”
這一番話聽來平平無奇。
但在不久之前,五長老充滿惡意的呢喃曾經落入葉爭流的耳中。
葉爭流知道,雲渺之的母親多半是被某個憤怒之神的化身所殺。
故而,即使在這樣平淡冷靜的敘述裏,葉爭流也硬是聽出了一番血雨腥風來。
“三年以後,我回到寒劍宮。”雲渺之素聲道,“為報母仇,我殺了兩個長老。”
說到這裏,雲渺之話聲一停,眼中一道鋒利的棱光如劍芒閃過,嘴角譏誚的笑意仿佛是另一柄直刺心扉的長劍一般。
“……用人間的話來講,我殺了兩個爹。”
葉爭流:“!!!”
好剛!
雲渺之又一次闔上雙眼。
——她就是為了這件事,才被送到鶴鳴山的。
奪權雲雲,自然是個糊弄外人的笑話。
寒劍宮或許是燕國人心中的聖地,但在雲渺之心中卻與垃圾無異。
她那次劍殺了四長老和五長老,終究力竭被擒。
三長老暴跳如雷,當場便要殺了雲渺之這個渾身逆骨的孽種。二長老心有不忍,幾經周旋,最後還是由大長老一錘定音。
雲渺之被灌藥製住,塞上了送往鶴鳴山的披紅花轎之中。
雲渺之雖然沒說得太明白,葉爭流卻意識到了出嫁一事的來由。
她沉默了一會兒,既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雲渺之,也不知道雲渺之這般鐵骨鋼心的劍者,是否會接受這等看似軟弱的安慰。
過了好一會兒,葉爭流才不倫不類地勸慰道:“第一次動手都沒經驗的,你看這回,咱們不就知道要對意識下手了嗎?”
想必雲渺之是犯了和她一樣的錯誤,搞掉了對手的肉。/身,卻沒有誅滅對方的精神。
雲渺之:“……”
雲渺之撩起眼皮,近乎奇異地看了葉爭流一眼。
她幽幽道:“我既出手,自然形神俱滅。”她不會和葉爭流一樣,犯下把五長老送進神域的低級錯誤。
葉爭流:“……”
葉爭流忽然反應過來:“等等,莫非那個主建築原本有七根手指頭?”
這是一道非常簡單的小學應用題啊。
已知:雲渺之殺了兩個爹,現在還剩五個爹,問:她原來有幾個爹?
“也是五個。”
雲渺之對寒劍宮顯然並無多少感情,揭起他們的老底來簡直堪稱歡快。掀起一層還有一層,沒有絲毫的保密意識。
“五個……對於憤怒來說,這是最穩定的狀態。”
“在其他意識死去的時候,新生的意識最多能達到七八個。但到最後,總數總會穩定為五,剩下的性格,也總是他們五個。”
新生的長老不會有之前個體的記憶,畢竟五個人的記憶不共享。
但他們也並不是白板一片,作為“寒劍老祖”的成神之事,五個人都記得很清楚。不然怎麽會有這麽高度一致的自我認同。
生生不息,延綿不絕,大概這就是神明不死的真正含義。
按照雲渺之的猜想:隻要她沒有把神域裏那尊神明態的本體連同意識一起抹殺,寒劍宮的五個長老就隻會借用信徒的身軀,一代又一代地在寒劍宮中延續下去。
而神明……
按照迄今為止的共識來看,神明似乎無法被殺死。
雲渺之幾乎是逆著自己的性子,事無巨細地把五個長老的老底在葉爭流麵前翻了一遍。
下一秒鐘,她驟然停口。
劍者冷淡的眼神中,極其難得地染上了一絲遲疑。
她看了看眼前的葉爭流,直白地發出疑惑的聲音:“……你眼睛亮了?”
葉爭流不好意思地擺了擺手:“沒有的事。”
雲渺之眉頭微皺:“你在想什麽?”
葉爭流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這個不斷重生的設定……啊,周常副本……我就先提前想一想。”
雲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