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喘出一口粗氣,原敬之將親兵丟開,疾步朝外大步跨去。
他剛剛越過房門,鵝毛大的雪花便隨著凜冽的寒風一起,毅然地撲蓋了原敬之滿臉。
“……”
幾個卡者也聞訊而動,聚攏在原敬之身邊。原敬之怔然地看著春日飄雪的奇景,感覺寒風裏刺骨的冷氣幾乎釘進自己的每一寸皮肉裏。
他張了張嘴,吐出的聲音竟然是沙啞的。
“這也是卡牌的能力嗎?”
有個卡者艱難地點了點頭,如實道:“將軍,能呼喚出這樣一場如此漫長、範圍廣闊的大雪,可見對方的卡力深不可測,我們實在是……”
原敬之沒有回答。
他彎下腰,從地上抓了一把雪。
雪片實在太大,隻是一小會兒,積雪就已經在地麵上積起了一層。
冰冷的雪水在原敬之手上化成透明的液體,一滴一滴落進雪地。原敬之握著這捧雪,卻感覺自己的心情比白雪還要冷上一分。
灰蒙蒙的天空和噩夢同色,原敬之仰頭望天,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這是老天不肯憐憫,並不是我的士卒們有什麽過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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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半夜的時候,黑甲營裏士兵們被尖銳的哨聲叫起。
他們昨晚歇息得早,養精蓄銳,此刻正是精力充沛的時候。按照上頭隊長們的吩咐,人人找出了包袱裏的厚軍衣套在了身上。
黑甲軍們搓了搓手,感覺今天夜裏好像格外冷些。有人把頭探出帳篷看了一眼,收回腦袋時便小聲驚叫起來。
“竟然下雪了。”
…………
和蘇紫城水師的驚慌失措比起來,向烽的主帳堪稱安然如山。
偌大的主帳燈火通明,向烽、秦西樓還有葉爭流三個核心人物團聚帳中。每過一刻鐘,都有親兵入內通傳消息。
葉爭流半閉著眼睛,仰頭窩在一張寬大的太師椅裏。在燈火的照映下,她的嘴唇似乎泛著一絲不明顯的白,但細細一看,好像隻是缺水曝起的死皮。
岑參卡——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地階卡岑參,一共有著兩個技能。
【技能1: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技能2:輪台九月風夜吼,一川碎石大如鬥,隨風滿地石亂走。】
在這決定了戰機的一夜中,葉爭流動用了這張卡牌。
說起來岑參本來就是邊塞詩人,如今葉爭流在戰爭裏動用他的卡牌,似乎也是恰如其分。
親兵傳令入帳,恭敬稟報道:“對麵水師燃起火焰,意圖烤化江麵。”
葉爭流仍然閉著眼睛,聽到消息後卻搖頭笑了一聲:“那怕是不太管用。”
原將軍此刻無力回天,卻仍要儘力一試的心情,葉爭流是可以理解的。
不過原敬之是個土生土長的南方人。
在他有生之年,恐怕從來沒見過這麽大的雪,也不知道江麵的冰層可以厚到什麽程度。
倘若這時有個燕國人在這裏,他就會提醒原敬之:將軍不要白費力啦,這老厚的冰層烤不化的。將軍你還是吃點好的吧。
秦西樓關切地望了葉爭流一眼。
如此漫長的飛雪之夜,範圍又籠罩著偌大的一片江流,無需細想,就知道葉爭流的耗費究竟多麽巨大。
“城主怎麽樣?”
葉爭流擺擺手,示意自己沒問題。
和以前不一樣了,現在的她還是有幾滴的。
“天色乍明的時候,就可以渡江了。”葉爭流判斷道。
等到清晨,金色的太陽從江流的那一麵噴薄升起之際,冰層就會開始隱約發軟。斷絕了卡力的供應,迎接著春日的煦光,想必不到兩天的時間,強行凍死的春江便又會稀裏嘩啦地化開。
但到了那個時候,黑甲營想必已經度過蘇紫江,在大江的另一側彙合了。
葉爭流睜開眼睛,眼帶笑意地朝著向烽望了一眼。
“至於後麵的事,那就要看將軍的本領。”
停頓了一下,葉爭流非常神秘地說道:“倘若向將軍三日之內為我拿下城池,我有一份厚禮相贈大師兄。”
“……”向烽警惕地看了葉爭流一眼,緩緩吐出一個字:“馬……”
葉爭流信誓旦旦地保證:“這次不是馬,而且也絕對不黑。”
她的表情太過真摯,向烽信了葉爭流。
葉爭流猶自微笑,同時暗暗在心中想道:把你異父異母的姐妹雲渺之送來在帳中作客卿,無論從什麽角度看,這都算是一份厚禮了罷。
向烽要等三天後打下城池才會知道:他信了葉爭流的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