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對瑰麗的鳳眼眨了眨,眸底漸漸透出了一如往昔的神采。解鳳惜的目光流動,定格,然後微笑起來。
誰也沒想到,解鳳惜醒來後的第一句話竟然會是這樣。
不是感慨自己竟然真有重見天日的一刻,不是問現在是什麽時候,也沒有問裴鬆泉為何在此,更不問如今的情況如何。
解鳳惜含笑朝著葉爭流的袖底睨去一眼,輕易地辨認出那抹來自於煙鳳翎的流光。
“這麽久過去,還是這個?”
隻是短短九個字,往日的熟悉便並著光陰的落差一起,穿過那些遺落的時空,紛紛揚揚地朝葉爭流當頭灑落。
那一刻,葉爭流心中感慨萬千,簡直不能想象解鳳惜之前竟沉睡了整整五年。
“那些全都沒有這把順手。”
聽到這個答案,解鳳惜自然而然地挑起眉毛,像是對這個回答感到理所當然。
說來也是,他確實不曾薄待過葉爭流一絲。
身處於久別重逢的氣氛最中心,解鳳惜仍未問出那些一個睡了五年的人應該問出的問題。
他也不追問葉爭流將滄海城經營到了哪一步,仿佛早就篤定葉爭流必然會做出一番成就一般。
因為他不必問。
——解鳳惜贈予的劍,便是世上最順手的劍。那麽他親自點出的關門弟子,也理應是所有弟子中最驕傲的鳳凰兒。
倒是葉爭流關心解鳳惜的身體:“之前的事都記得嗎?”
解鳳惜想了想,笑道:“你是說半神域裏,還是更早之前?”
“這五年間的事呢?你有感覺嗎?”
“無知無覺。”解鳳惜似笑非笑道,“原來我這一去,竟然已經過了五年。”
“是啊。”葉爭流有些憐憫地看著他,“師父,這五年裏,無論是局勢還是事態,都發生了很多變化。有些可能會讓你感到吃驚,但你都需要開始習慣了。”
“……唔。”
解鳳惜像是覺得這件事——無論是一睜眼就已經是五年之後也好,還是昔日個頭矮矮的小弟子,如今已經能有模有樣地交代事情也罷——都很有意思一般,當即擺出了一副願聞其詳的態度。
“哦?這怎麽說呢?”
“比如我現在十萬火急,必須馬上就走。師父您能這時醒來,真是太好了。”
葉爭流沉穩地、像是一個無比可靠的關門大弟子那樣,對著解鳳惜點了點頭:“所以現在活兒都交給您了。師父您支棱起來,千萬撐住啊。”
解鳳惜:“……”
解鳳惜:“…………”
解鳳惜感覺,自己的頭痛之症好像加重了。
饒是解鳳惜自詡已經見遍天下奇事,他也萬萬無法料到,世上真有人喪心病狂到給一個睡了五年的病號當頭扔來一堆工作?!
這他媽就離譜!
話說這人誰啊,這麽沒人性。
哦,原來是我一眼就看中收進門牆裏的關門弟子,那沒事兒了。
出於為人師表的良心,解鳳惜還是叫住了葉爭流。
他剛剛起身,骨頭裏似乎都封印著一段積年的慵懶,然而手指卻已經摸索上了床頭小幾上的流彩煙槍。
當解鳳惜拿起他的煙杆時,整個人便如同一段行走的戰力值。
解鳳惜輕聲細語地問葉爭流道:“是什麽事這麽難為你?”
——然後讓你這麽難為我?
——如果輩分沒算錯的話,他好像還是個師父吧。
葉爭流看出了解鳳惜寧願用戰鬥力替換的政務力的決心。
但他的一切掙紮都是沒有用的。
因為……
“哦,梁國那邊,色。/欲之神欠揍了,我打算和雲渺之聯手去毆打祂一頓,要是氣氛好的話,就順便把歡喜尊給一舉封印了……師父您要想加入的話,那也行。”
“……”
解鳳惜一雙瀲灩鳳目閉上又睜開。直到現在,他才總算升起些許物是人非之感。
……人間的變化竟然發展得如此之快嗎?一覺醒來,小徒弟忽然宣布自己要封神了?
解鳳惜將目光轉向裴鬆泉,隨即得到了這位半神一個無聲的點頭作為證明。
解鳳惜:“……”
獲取了這個意料之外的答案以後,解鳳惜沉吟了足足十秒才再次開口,表情肅穆又凝重。
葉爭流不由得全神貫注,靜待解鳳惜究竟有何叮囑告誡,或者什麽壓箱底的招數。
然後她隻聽解鳳惜說道:“……需要我暫代的工作在哪裏?”
葉爭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