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2 / 2)







“……”

向烽沉默了一瞬,最後選擇當場仰倒。

他在拜入解鳳惜門下之前,還在解鳳惜麾下當過若乾年的心腹屬下。

從前那會兒,也就是解鳳惜做驚魂殿主的時候,他堪稱是個集陰陽怪氣捏成的人形。

雖然如今的解鳳惜已經修身養性多年、愛好十分樸素,最多也就是收收徒弟,以及沒事看人家出殯還嫌殯不夠大……但他現在的語氣,就很有那麽幾分要舊病複發的意思。

向烽不在這個時候去觸恩師的黴頭,他做人是直,不是傻。

再說……他也沒什麽力氣了。

向烽不再說話,解鳳惜卻沒忘記批評他:“那群人明顯心有顧忌,傳送通道就是他們給自己留下的後路。你為何不對那通道下手?”

大不了向烽自己往通道裏一跳,讓那些人追著跟過來,也比勇戰到死要好。

“……”

在向烽無言的沉默之中,解鳳惜恍然:“你在顧忌黑甲營。”

那些人為了殺向烽而來,隻要向烽在場拖住,左大營和右大營就能按照他此前的安排從容撤退。

向烽也不敢對那個空間通道動手——萬一通道破損,無法容所有人回歸,哪怕隻在原地留下了一半的卡者,對於整個黑甲營來說都是一場滅頂之災。

更何況,一開始就破壞通道的話,那些卡者未必會像現在這樣驚惶地爭搶著離開。

畢竟,如果不是真得啃到了向烽這塊硬骨頭刻傷了門牙,誰會覺得被留在黑甲營是如此可怕?

向烽低聲道:“我沒有師父這樣精密的準頭。”

一下子砸塌了半個空間裂縫,卻仍然不妨礙那些人通過,向烽自詡沒有這個本事。

解鳳惜聞言嘆了口氣,心想也不知道葉爭流這幾年是怎麽帶的她大師兄。

別看大徒弟雖然連隱晦誇人都學會了,但為何人好像越來越傻的樣子。

解鳳惜無奈道:“為師並沒有碰那個通道——那隻是個幻術。”

向烽:“……”

這個技能不在他卡牌能力內。

支撐到現在,向烽終於能夠閉上眼睛。

虛虛地呼出半口氣來,此刻,向烽連疼痛的感覺都鈍了,隻是一味地覺得冷。

他好像變成了一件滿是破洞的外衣,夜晚的風正從他的臟腑和傷口裏流淌而過,鮮血自鎧甲的縫隙裏滲透出來,一滴一滴,穿過煙雲編織的軟塌落到地上。

向烽心知自己受傷太重,即使被解鳳惜救下,恐怕也是生死未卜。

但能在臨死前見到師父安全醒來,言談行止都和往昔無異……這樣的結局,也不至於有什麽遺恨了。

“師父。”向烽喃喃開口,聲音一個字更比一個字低,“通道……剛剛有人沒走……營裏……”

解鳳惜看了連意識都瀕臨模糊的向烽一眼,沒有作出應答。

他前半生常與死亡為伍,聽過的遺言和囑托已經多到令人厭倦的地步。

普通人到了這時候,大概已經開始全套的臨終關懷,或者淚水漣漣地為即將來臨的命運哀哭。

不過,解鳳惜實在做不來那個樣子。

他已經習慣抗爭命運,而不是順從。

因此,三秒鐘以後,在連續多次施用煙卡“朦朧裏”轉移距離後,向烽隱約感覺解鳳惜停住了腳步。

隨即,向烽身邊就多了一道急促的呼吸,好像是解鳳惜把什麽人團吧團吧,扔上了擴展拉長的美人榻……嗯,雙人床。

向烽竭力撐開眼皮,還沒等看清人影,身上就先挨了一針。

白露跪坐在塌上,一邊給向烽卸甲,一邊驅動自己的卡牌,為向烽清除肺腑間的毒素。

她以看護客的身份留在了黑甲營裏,也不知解鳳惜是怎麽準確定位到了她的地點,硬是在一片混亂裏把白露找了出來。

醫者麵前,病患如天。正是因為這個緣故,白露在暌違五年以後,見到解鳳惜第一眼時,竟然都沒有發出“師父”的叫聲。

“你最好吊住你師兄的命,讓他能撐到醫療卡者接手的地步。”解鳳惜十分沉鬱地吩咐道,“不然……”

白露翻找藥囊,看也不看地往向烽嘴裏塞了一把藥丸子和藥粉。她一邊落針如飛,一邊睜大了眼睛:“不然?”

解鳳惜長長嘆息了一聲:“不然為師就得親自動手,把你師兄做成保鮮狀態,直到醫療卡者和你那個倒黴師妹一起齊活兒了。”

白露:“……”

“我先送你們去安全的地方。”解鳳惜回頭,不帶溫度地朝著流民營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語氣輕飄飄的,然而其中蘊含的殺意卻讓白露連脖頸後的寒毛都倒豎起來。

“至於那之後……為師也很想看看,放了一條生路也不走,究竟是誰那麽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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