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美味像是電流一樣，幾乎要把路加維爾的神經元都燒壞了，他的眼圈一陣滾燙，淚腺壞掉似得就滾出了一滴淚來。

路加維爾根本顧不上擦拭眼角的淚珠，他不可置信地捧著漢堡，又咬了一大口，才終於確信這一切不是自己的錯覺：【係、係統！】

【為什麽我現在能夠嘗到味道了？】

路加維爾瞳孔地震：【……不對，為什麽[死亡裁決者]會有味覺，我現在不是幽靈嗎——？】

【幽靈為什麽不能有味覺？】

【可是我還是感覺不到溫度……？】

路加維爾現在仍舊感知不到手裏漢堡有任何的溫度，他以為狀態標注著‘幽靈’的【伊萊·澤維爾】同樣沒有味蕾的感知……

【……你見過哪個鬼魂怕冷？】

【啊，】路加維爾沉默了：【你這麽說……說的也是。】

傑森被咬了一口漢堡，就突然開始麵無表情落淚的伊萊·澤維爾給驚呆了。

“喂，你……”

傑森震驚地看著這個之前在下水道裏表現的像是沒有感情的機器玩偶一樣的伊萊·澤維爾：眼前的男孩一邊暴風吸入完了一整盤的兒童套裝，一邊抽抽噎噎地不住地冒著眼淚。

——饒是自詡見識過什麽離奇場景的傑森，都有片刻的懵逼。

要不是他確定漢堡裏跟本沒有加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傑森恐怕都要把手裏的漢堡摔進盤子裏了。

不是吧。

這孩子不會是……吃漢堡吃哭的吧？這也太誇張了吧？

明明，他看起來也不像是……沒吃過什麽好東西的樣子啊？

傑森好半天才從嗓子眼裏擠出來了個單詞：“你……”

他看見伊萊·澤維爾仰起腦袋看向他，他眨了一下眼睛，圓滾滾的淚珠就從玻璃珠似的眼睛裏滾出來了。

——即使如此，他的表情看起竟然仍舊沒有什麽太大的起伏。

“傑森……”

傑森震驚：“你叫我什麽？”

“你能再給我買一份兒童套餐嗎？”

傑森竟然硬生生從伊萊·澤維爾沒有什麽變化的臉上看出來了‘渴求’：“我還能再回答你一個——兩個問題。”

所以，他竟然真的是吃漢堡吃哭的嗎？

傑森狠狠的沉默了，雖然但是……就算是他當年被老蝙蝠一個漢堡騙回家的時候，也不至於因為一個漢堡就破防到這種程度吧。

所以兒童套餐的漢堡……究竟是好吃到了什麽程度？

還是說……

傑森的視線落在伊萊·澤維爾的臉上，看向他的目光裏多了幾分憐憫和推測。

他不會根本就沒吃過飯吧？

“算了，”傑森抓起錢包，站起了身：“——在這兒等著。”

路加維爾：！！！（關不上的水龍頭.jpg）

傑森，你就是哥譚最善良的人！

……

……

第二天，清晨。

淩晨三點才回到家的路加維爾打著哈欠，打開了房門，慢吞吞地走下了樓梯。

昨天晚上他沒有用晚餐，如果早晨不下去吃點早餐的話，阿福應該過一會兒就會來敲門了。

一階階地踩著樓梯下樓的那幾步，路加維爾都有種像是踩在棉花裏飄忽感。

直到坐到餐桌前，阿福端上來了讓人食指大動的火腿水波蛋，路加維爾的意識才逐漸清醒了幾分。

“謝謝你，阿福。”

黃色與綠色的交融看著就讓人垂涎欲滴，路加維爾切下一塊流出的水波蛋、將意大利帕爾瑪火腿和蔥綠色的芝麻菜叉在一起送進了嘴裏。

咀嚼了一下，路加維爾臉上的微笑不自自主地收斂了許多。

路加維爾垂下眼睫，他緩慢地咀嚼著，像是沒睡醒一樣遲遲沒有把食物吞咽下去。

“……路加？”

提姆的聲音從餐廳門口響了起來，路加維爾轉過頭，就看見像是夢遊似得提姆陡然一個激靈挺直了脊背，條件反射地朝他露出了個微笑來：“早上好，我還以為——你起得好早？”

“……早上好，提姆。”

路加維爾端起果汁喝了一口艱難地吞咽了下去，他抬頭看了眼牆壁上已經指到了九點和十點之間的壁鐘：“這個時間，我以為已經不算早了？”

提姆順著路加維爾的視線同樣望見了現在的時間，他含糊得一筆帶過了這個話題，說‘是嗎，看起來我今天是睡過頭了’就走到了餐桌旁，拉開椅子在路加維爾的對麵坐了下來。

“你昨天……”

路加維爾拿起刀叉，他一塊塊地把雞蛋和火腿切得細碎：“又熬夜處理工作了嗎？”

提姆疑惑地看了眼路加維爾，他的聲音聽起來沙啞了不少，但見路加維爾神情無異，提姆便收回了視線，順勢說：“沒錯，那些報表、文件……永遠都像是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一樣、根本就源源不斷。”

路加維爾把切碎的火腿腸和雞蛋與芝麻菜攪拌到一起，擠壓著他們的空間，讓原本一整盤的水波蛋看起來一下就少了一半。

“辛苦了……”

路加維爾言簡意賅地道。

不知道怎麽回事，他嗓子裏的腫脹感好像又強烈了一點。不僅是吞咽，他好像就連說話都艱難了許多。

“習慣了就還好。”提姆滿足地喝下了一口果汁。

對他而言，早晨能灌下一杯果汁，而不是牛奶——顯然是一種享受。

“今天你有什麽安排嗎？”提姆問。

“暫時還沒有。”路加維爾彎起唇角回複說。

“嗯……你的成衣應該今天會送過來，”提姆朝著路加維爾促狹地笑了笑：“試完衣服，你可以提前為明天晚上的宴會準備一下，路加維爾·韋恩先生。”

“宴會？”路加維爾重複道：“……明天晚上？”

“——布魯斯為你準備的歡迎回歸晚宴。”

提姆放下了果汁，他看向路加維爾，問：“你不會是忘記了吧，路加？”

“啊。”路加維爾放下了刀叉：“對、宴會，是有這麽一回事，我想起來了。”

路加維爾確實把這件事給忘在腦後了，他現在隻慶幸昨晚和傑森約定的時間是今晚，而不是明天晚上。

不然，他恐怕就要推遲擊殺科爾丁·克林頓的行動了。

“你不吃了嗎？”

提姆見狀詫異地看了一眼路加維爾隻空了一小半的盤子。

“嗯，你慢用。”

路加維爾應了一聲，他站起了身說：“早晨起來不太有胃口，我去看看晚宴的流程和別的一些需要提前了解的事情。”

路加維爾端起餐盤便前往了廚房，剛好遇上了正在擦拭餐具上水珠的阿福。

“這個交給我就好，路加少爺。”

阿福從路加維爾手裏端過了餐盤，他看了一眼還剩下了大半份的餐盤，詢問道：“看起來，你今天的胃口不太好？”

“有一點。”

路加維爾從嗓子裏擠出了回答，他頓了頓又補救說：“我……可能有點感冒？”

阿福了然地點了點頭，說：“哥譚最近氣溫變化很大，既然如此請好好休息吧。”

“我會的，阿福。”

告別了阿福後，路加維爾並沒有返回臥室，而是在一樓找了一個沙發坐下。

路加維爾取出了手機，查詢切了參加宴會應該知曉的相關事宜。

很遺憾的是，路加維爾的腦海裏直到現在也沒有浮現與宴會相關的記憶。

看來這就像是‘貴族的用餐禮儀’一樣，屬於他的知識盲區，需要現場學習了。

路加維爾打算先自己簡單了解一下，如果有什麽搞不清楚的地方，再去詢問阿福。

‘晚宴一般是從晚上七點到八點開始……直到午夜才結束……’

一個個單詞倒映在路加維爾的視網膜上，被拆解成了旋轉的、互不相連的字母。

‘……在宴會還沒有正式開始前，可以適當地和其他客人聊天，但在選擇話題時需要注意……要儘可能避免談論政治、低俗笑話等其他的話題……’

路加維爾揉了揉眼睛，又按了按發脹的額角，昨天晚上他沒怎麽睡好，此時他看起來長篇大論的文章格外的吃力。

路加維爾向後一靠，他整個人都陷進了沙發裏，提不起來半點力氣。

路加維爾強撐著又看了一會兒，眼前逐漸開始發暈，眼皮也開始打架。

路加維爾掙紮了一會，就捧著手機閉上了眼睛，想要緩和一下精神。

迷迷糊糊間，路加維爾的意識開始一點點地下墜……

一樓大廳裏除了落地鐘表秒針清脆而細微的轉動聲，隻有餐廳和廚房裏偶爾傳來的輕微聲響。

路加維爾墜入了黑沉而短暫的夢鄉裏。

……

……

提姆走出餐廳，路過會客室的時候，他有一瞬間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提姆停下了腳步，他轉過了頭看向了左後方的一張單人沙發。

高背單人沙發是斜側著擺放的，從提姆的角度看去，隻能隱約的看見一個毛茸茸的發頂。

提姆放輕腳步，他回過身走近了那張單人沙發。

提姆一靠近就看見路加維爾正窩在沙發裏沉沉的睡著了。

路加維爾靠坐在沙發上，頭偏到了一邊，柔軟的黑發被他的側臉壓住，他一動不動地窩進沙發裏，像是一隻精疲力儘卻又安心打盹的貓咪。

他手裏拿著的手機，早已熄屏變黑。

路加維爾看起來毫不設防。

湊近了，提姆能清晰地看見路加維爾鴉羽似的眼睫，在他的眼下垂落一扇微顫的陰影，感受到了他淺淺的吐息。

真是放心啊……

提姆放緩了動作，他轉身取出來了一條毛毯，蓋在了路加維爾的身上。

低下頭為他撫平被角時候，提姆發覺路加維爾的眼角似乎微微泛紅。

看起來像是沒有睡好……

提姆低著頭長久地注視著路加維爾，感受著他們交錯的呼吸。

良久，他抬起手地碰了碰路加維爾的眼角，力度很輕，像是羽毛拂過。

提姆低聲道：“……好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