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輕笑著，他的笑容溫暖而寬和，讓路加維爾不自覺的就放鬆了下來。

路加維爾嘴唇蠕動了一下，他猶豫了片刻，很快就誠實地搖了下頭說：“確實主要是這個，但我確實還有一點是因為確實很喜歡這份禮物而開心……無論是私人飛機，還是信托基金，我確實因此而開心。”

“沒人能討厭你，孩子。”

布魯斯臉上的笑容忍不住擴大了許多，他抬手在路加維爾發頂上輕撫了一下。

接著，布魯斯說：“你可以試著更相信我一點。”

布魯斯朝路加維爾眨了眨眼睛，說：“不僅是因為我是你的父親，路加維爾。”

“而且，我說過我會愛你的，路加。”

於是布魯斯就成功看見路加維爾的臉頰上‘噌’得激動泛起了點紅暈。眼睛也漾起明亮的波光。

雖然早有預料，但不得不說，布魯斯還是被路加維爾的愉悅到了，他從不掩飾的直白情感總是熱烈。

沒人能不被路加維爾流露出如此全心全意的信賴和依戀的眼神注視時，而硬下心腸。

就算是布魯斯的心頭也湧上了一種複雜的滋味。

布魯斯還能想起來當初他在監控裏看見過的路加維爾：那時，路加維爾會偶爾套著巨大的玩偶熊服，在遊樂園裏分發氣球。明明是在濕冷的二月，可摘下頭罩時，他鬢角的黑發卻會濡濕地貼在蒼白的臉頰上。

換掉玩偶服，他就穿著漢堡店的服務生製服，趕在麵包店下班前去買處理的廉價麵包片，搭上一袋酸黃瓜，就能在路邊的長椅上解決一餐，再奔赴下一份漢堡店的工作。

布魯斯不知道路加維爾在失蹤的那幾年裏，是如何一個孩子的身份度過並成長至今的。

他不能感覺到疼痛，沒有味覺，暴露了也隻會傻乎乎的道歉掩飾，寄希望於不被討厭。

就算路加維爾的身上確實還有很多謎團，布魯斯不會停止對路加維爾的監控和調查，但他不介意。在不影響什麽的基礎上給予這個孩子一點應有的父愛和對待。

“路加維爾……”

布魯斯話剛出口，就意識到了不應該——路加維爾確實給他帶來了影響。

布魯斯對上路加維爾仰著腦袋看向他，期待的視線，他沉默了一會兒，在一笑帶過和遵循著此時的想法中選擇了後者。

布魯斯溫和地以一個父親合適的口吻問出了一直沒有調查出的疑問。

“你能和我講講你的過去嗎？”布魯斯說。

“抱歉，我我得先跟你道歉，”他補充說：“在當初和你談話之前，我調查了你的過去。”

“你的資料顯示你的幼年是在克林頓修道院中度過的……但是，你的資料在當年一場火災中隨之損毀了，我沒法找到你幼年的更加詳細的記載。與此同時，你也因為那場火災而長期失蹤，並在12歲那年，被判定為死亡人口。”

布魯斯在講述的時候，一直留意著路加維爾的神情，他沒有錯過路加維爾聽到這時眼瞳中閃過的一抹驚訝。

“在你再一次出現恢複，注銷死亡證明，恢複戶籍之前這段時間的失蹤期裏，我沒能查出什麽信息。”

布魯斯道歉說：“對不起，我知道我這樣做非常的不應該，但是……”

他海洋般的眼瞳裏漾起陣陣的歉意和憂鬱的眸光。

布魯斯說：“但是作為一個父親，我真的很想要更加了解你，了解我沒能參與，錯過的你的過去。”

路加維爾緩慢地點了點腦袋，他確實有點驚訝，但不是因為布魯斯竟然會調查他。

這雖然和布魯斯在路加維爾心中的形象略微有點不符，但略一思索他便覺得正常。

布魯斯作為韋恩集團當今的唯一繼承人群，他能夠在群狼環伺，混亂失序的哥譚活得風生水起，哪怕是一個他是略顯天真，不那麽成熟的花花公子，應該具有一些貴族，或者說富豪階級們應有的警惕。

路加維爾設身處地思考後認為：假如他突然有一天多出來了一個來歷不明的私生子，他可能也會忍不住地調查一下？

路加維爾很快就說服了自己，並且對此毫不在意——真正讓他驚訝的其實是布魯斯所講述的有關他的過去。

他的過去裏竟然有失蹤的空白期……這和火災什麽的聯係起來，聽起來就很不妙啊。

什麽都調查不出來，布魯斯還敢把他直接領回家……

路加維爾微妙地體驗到了點又喜又憂的複雜心緒，類似於我爸愛我真好，但他這麽不設防真的很讓人擔心的憂愁。

“沒關係，你不必為了此道歉，布魯斯。換成誰都會提前調查……這很正常，不是嗎？”

路加維爾沉默了十幾秒，他就決定相信布魯斯。

路加維爾安撫布魯斯說：“關於過去，我很抱歉，其實在聽到你講述之前……我都不太清楚自己的過去還有過這樣的經歷。”

“我知道這聽起來很荒誕，但我確實我似乎因為某種原因，不慎失憶了。”

對上布魯斯驚愕的目光，路加維爾攤了攤手。

下定了決心，路加維爾笑得格外輕鬆，他坦誠地說：“來到哥譚之前的記憶於我而言，都像是沉在海底的一般的貝殼，我隻能間或看見隱約閃亮的幻影，想起些破碎的信息——又或是常識。”

“除此之外……”

路加維爾說：“什麽我都不記得了。”

路加維爾的回答完全超乎了布魯斯的預料，這讓他原本篤定的猜測頓時出現了微妙的變化。

布魯斯能夠確定路加維爾的講述應當是真話，但根據今天路加維爾在遭受危險時，韋恩莊園。再次重複出現的監控異常可以判斷。

——路加維爾和伊萊·澤維爾關係匪淺，而且絕非是什麽同為實驗體的簡單聯係。

路加維爾不僅收留了伊萊·澤維爾住在身邊，甚至可以在遇到危險時，隨時能讓伊萊·澤維爾前來幫忙。

後麵的這一點是布魯斯在之前語音頻道裏，聽見路加維爾勸說提姆離開時候的猜想，而顯然後來小醜女的無功而返也證實了這一點。

這樣看來，當初他會在兒童慈愛醫院裏遇見紅羅賓和路加維爾一同出現———

是因為路加維爾參與進了之前下水道的事件裏，而他恐怕在因為遭遇了無法解決掉的殺手鱷召喚來了伊萊·澤維爾。

這也就證實了，提姆和伊萊·澤維爾簽訂的守秘契約也就其實與路加維爾有關。

結合路加維爾不想讓他知道無痛症和味覺失靈的情況，布魯斯大致能猜出他這麽選擇的原因。

路加……

布魯斯嘆了口氣，這和他一開始的懷疑與推斷大相徑庭，但，這勉強要比之前的推論讓人高興一點。

由此也可以推斷，路加維爾受傷，西慈善醫院爆炸的那次，監控設備和路加維爾房間裏的那些失靈的設備一樣，都是由伊萊·澤維爾引起的。

隻不過，不知道為什麽那次伊萊·澤維爾沒能及時趕到。

布魯斯韋恩眸光閃爍，他不懷疑路加維爾說的‘失憶’，但他確信路加維爾還向他隱瞞了一些信息。

比如伊萊·澤維爾，又比如他為什麽出現在一次次爆炸的現場，以及那導致殺手鱷異變的神秘力量。

路加維爾的表現實在太有迷惑性，讓布魯斯有了種隻要他開口詢問，路加就會全盤托出的錯覺。

他竟然罕見地在“直接向路加維爾詢問伊萊·澤維爾的相關信息”，以及“點到即止，根據目前已知的方向，繼續調查”之中，猶豫了片刻。

最終，布魯斯還是從這種毫無根據，不夠保險的情感中脫離了出來，他聽從理智選擇了後者。

現在他間接或者是直接從路加維爾身上得到的信息，為布魯斯提供了很多能夠調查的方向。

而且，目前看來路加維爾和伊萊·澤維爾的安全評估數值都尚且在安全範圍內。

——當然，伊萊·澤維爾因為自稱幽靈的緣故，這個分數還是有點勉強的。

不過鑒於對方目前正躲在韋恩莊園裏，能夠監控行蹤，所以布魯斯勉強將之劃進了暫時可以保守觀察的範圍裏。

“路加，你介意做一些檢查嗎？”布魯斯斟酌著開口詢問道：“有關你的記憶？”

“現在嗎？”

路加維爾猶豫了一下，覺得隻是檢查應該不會造成什麽麻煩，於是他點了點頭，配合地說：“沒問題的，我可以。”

別說隻是檢查了，如果不是係統的禁製以及可能引發的一些危險，其實路加維爾並不介意和布魯斯講述‘遊戲’。

就像是布魯斯說的一樣，他應該多相信一點他。

——布魯斯是他的父親，並且他承諾過，會永遠愛他。

“不是今天，親愛的。”

布魯斯無聲地鬆了一口氣，他端起了香檳溫和地對路加維爾說：“去好好玩吧孩子，今晚剩下的時光裏你隻需要開心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