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被激怒的老父親

芝加哥醫院頂樓的停機坪空地上, 直升飛機散發出的明亮光芒穿透了黑夜，照亮了平日裏罕有人至的醫院頂樓。

住院部樓簷邊緣閃動著顯眼紅色光芒的指示燈在直升飛機流線型的漆黑機身上折射出了明明滅沒的暗紅色的光暈。

‘——嗡嗡嗡……’

伴隨著直升飛機降低高度，逐漸靠近著即將降落在了停機坪的上方, 逐漸降速的螺旋槳發出的轟鳴聲蕩起了醫院頂樓累積的塵土。

在巨大的雜音聲響中，這家機身上還帶著哥譚夜雨的直升飛機停穩在了醫療直升機空出的空地上, 翹首以盼的醫院接待人員連忙不再顧忌嘈雜的轟鳴聲, 快步地朝著停穩的直升飛機靠近。

‘哢擦……’

直升飛機緊閉的艙門在這家私人醫院值班主任和緊急加班的運營管理部部長的緊張注視下緩緩地打開了，一位黑發藍眼的英俊男人的身影隨之出現在了他們的麵前。

“韋恩先生！”

值班主任和運營管理部部長笑容燦爛地迎了上去, 熱情地招呼說：“抱歉院長和副院長正在外地參加交流活動，沒法現在趕來……院長在接到您的電話後，第一時間就聯係了我們……”

——來人正是，路加維爾以為此時此刻正待在哥譚市韋恩莊園裏的布魯斯·韋恩。

布魯斯會選擇在事發幾個小時後的淩晨時分乘坐直升飛機，前來芝加哥醫院……還要從今天傍晚的時候說起。

……

……

幾個小時前，華燈初上。

隨著金黃的落日消失在地平線之下, 黑沉的夜幕將天色染成藍黑色的昏暗, 布魯斯正靠著最近整合而成的情報，入侵了盯梢了有一段時間的目標房屋。

自從路加維爾離開哥譚以後, 布魯斯就試圖在尋找伊萊·澤維爾的蹤跡。

按照他之前的推斷, 能夠幻化成黑霧的伊萊·澤維爾應當是和路加維爾達成了什麽共識, 他在適當的時候幫助路加維爾，而路加維爾則負責為這位‘幽靈’，不那麽擅長融入正常社會、可能缺乏一定經濟能力的同伴提供住所和食宿。

在路加維爾離開哥譚前，布魯斯曾經根據監控設備的失靈，通過安放竊聽器作為測試手段，確認了路加維爾曾將伊萊·澤維爾隱藏在韋恩莊園裏, 飼養著這位不尋常的同伴。

而在路加維爾要因為工作前往外地之後，以路加維爾的性格和對他以及家人的在意, 縱然他將伊萊·澤維爾視作可以信任，或者可以牽製的同伴，也絕對不可能任由對方在無監管的情況下與‘無知無覺’的他們生活在一起。

那麽，要如何安置伊萊·澤維爾就成了明顯的問題。

路加維爾則勢必會在離開哥譚，前往匡提科之前安排好這一切。

因此，從歡迎宴會結束以後，布魯斯就密切關注著路加維爾銀行卡裏的每一筆賬單。

其中花費最大的一筆，也就是路加維爾轉賬給傑森，並全權委托他幫忙買下東街公寓的開銷自然是瞞不過一直留心的布魯斯。

縱使那筆購房款項是沒有直接轉給房東查理，但隻是稍加調查，再結合之後路加維爾在哥譚幾個商城裏購買家電的賬單，就不難推測出他是出手收購了之前居住的公寓，並且進行了一定的改裝。

如此一來，東街那間現在位於路加維爾名下的公寓，自然就成了伊萊·澤維爾最有可能之後落腳的地方。

早在路加維爾離開匡提科之前，布魯斯就沒少在夜間活動的時候順路繞行至東街公寓的窗前查看情況，順便安裝點小玩意。

隨後失靈的監控攝像頭證實了布魯斯的猜測，當然，這不排除可能是時不時會前往路加維爾公寓檢查情況的傑森解決的。

但，當布魯斯發現傑森竟然會偷偷摸摸地摸進母嬰專區和寵物專區，購買了一大堆諸如奶瓶、羊奶粉、尿不濕等其他物品的反常舉動後，他就知道，自己的推斷沒有出現錯誤。

——伊萊·澤維爾目前確實就在東街，而且，他似乎還遇到了某種麻煩，身體出現了意想不到的變化。

這種變化應該不具有威脅性，甚至從傑森的購物清單來看……某種程度上，這可能還縮減了伊萊·澤維爾本身的危險性。

伊萊·澤維爾很有可能，出於某種原因，也許是實驗的後遺症，也許是魔法詛咒的反噬，也許是因為別的什麽緣故，縮小了。

伊萊·澤維爾或者是退化成了更小年紀的幼童，或者是……變成了某種動物的幼崽形態。

但無論伊萊·澤維爾究竟是變成了哪一種形態，都說明了一件事情，他現在正處在特殊的虛弱時期，而這也是接觸和調查他底細的最好時機。

一直沒有打算在路加維爾麵前出手，將他牽扯進調查裏，回憶他未知過往的布魯斯，當然不可能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實力莫測而神秘的伊萊·澤維爾因為未知原因陷入虛弱狀態，而他的藏身地點卻已經暴露無遺。

路加維爾卻又已經離開哥譚，前往了匡提科。

這就是布魯斯一直在等的時機，但唯一一個在布魯斯意料之外的變數，就是傑森。

傑森與路加維爾關係的要好程度超乎了布魯斯的料想，他沒想到路加維爾一直瞞著自己伊萊·澤維爾的存在，卻竟然會放心地把伊萊·澤維爾托付給傑森。

布魯斯暫時無法確定傑森是否知道他現在所照料的孩子/動物，就是伊萊·澤維爾，但是從之前傑森和伊萊·澤維爾多次夜晚同行聚餐的情況看……這是很有可能的。

更何況，自從傑森在商場裏購買了嬰幼兒和寵物用品後，他就搬出了東街的公寓，行蹤不定地出沒在哥譚其他的安全屋裏。

因此，該怎麽從傑森·陶德的看管之下，接觸/問訊伊萊·澤維爾就成了布魯斯目前最大的難題。

如果可以，布魯斯並不想和傑森再次發生衝突。他和傑森之間互不乾擾的平衡，既牢固又脆弱——牢固的是，在不涉及過去和一些敏感問題的情況下，他們彼此間可以心照不宣的各行其事，互不傷害、甚至偶爾進行有限的合作……

但這個平衡同時也相當的脆弱，誰都知道他們之間的問題並沒完全解決，它隻是被掩藏了起來。

一旦真的有什麽能夠讓他們立場對立的事件發生，衝突的爆發是在所難免的。

而後者，是即使身為蝙蝠俠的布魯斯，也不希望看見的。

於是，布魯斯本打算在今夜趁傑森例行夜巡的時候，先‘委婉’地掃蕩一遍他在哥譚的各個安全屋。

——能不用正麵衝突，就找到伊萊·澤維爾這當然是最好的了，如果不能……

布魯斯雖然不想和傑森發生衝突，但是……有些情況，是沒法避免的。

隻不過，布魯斯的地毯式搜索，卻被突然受傷的路加維爾打斷了。

布魯斯當初給路加維爾的定位報警設備上，除了最基礎的定位和報警功能以外，還同時兼具竊聽功能。

但是就像是他和路加維爾承諾的一樣，監聽功能隻會在路加維爾遇到危險的時候才會啟動。

——而監聽功能啟動的條件之一，就是超分貝的槍聲。

布魯斯剛剛切斷了傑森位於犯罪巷一處安全屋的報警監控係統，成功入侵進了房屋裏，他就忽而聽見了通訊頻道裏傳來了便士一的提醒聲。

【……A034的緊急通訊功能被開啟了。】

留守在蝙蝠洞裏實時監控著信號的阿福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從芝加哥傳輸回來的特殊信號，這意味著路加維爾很有可能遭遇到了不明危險。

【——觸發方式應該是發生了槍擊……】

阿福第一時間從和紅羅賓、羅賓共享的通訊頻道切換到了隻針對蝙蝠俠布魯斯的隱私頻道：【需要為您同步轉接監聽頻道，開啟和路加維爾少爺的實時通訊嗎，老爺？】

【嗯。】

略微皺眉，蝙蝠俠簡潔地‘嗯’了一聲，作為回應，然而他手下卻沒有停止快速搜查的動作。

蝙蝠俠一邊嫻熟地摸清楚了傑森這個安全屋的情況、排除伊萊·澤維爾被隱藏在這裏的嫌疑，他一邊聽見通訊頻道在短暫的電流音後，傳出的激烈打鬥聲，以及隱約的痛苦呻吟聲。

而後者，讓布魯斯翻窗離開的動作略頓，但很快他就意識到 ，這聲音並不屬於路加維爾，至少，現在的被施暴者明顯不是他的孩子。

因為‘哢嚓’一聲模糊不清的脆響聲後，傳來的是路加維爾輕快至極的聲音：【“嘿，抱歉，我可不是故意打你的？”】

……以及【“但你剛才是想要槍殺我吧……我稍微有點被嚇到了哦？”】。

“……”

路加維爾歡快的語調和與他輕鬆態度截然相反的言語內容以及背景音裏明顯的痛苦呼吸聲，讓無論是正在前往下一處搜查點的布魯斯，還是留守在蝙蝠洞裏的阿福擔憂和緊張的情緒無一例外地陡然轉變，他們都不約而同地陷入了一陣難言的沉默裏。

雖然布魯斯早就知道了路加維爾遠沒有在他麵前表現出來的那麽乖順和簡單，但是在本以為孩子深陷危險，正打算召喚超人幫忙急救的情況，忽然發現‘乖小孩’路加維爾才是那個‘施暴者’……

這種反差……還是略帶衝擊性的。

這讓蝙蝠俠在蝙蝠車上沉默地聽了一會兒路加維爾‘拷問’加德納·奎因的前因後果，才深吸了一口氣，繼續了自己的搜查計劃。

【“我不覺得我自己會有多強的正義感……”】

聽起來路加維爾是在抓捕一個殺害了妻子，並且虐殺了其他女性的連環殺手……

他聽見路加維爾‘嗯’了一聲，就開始暴打對方，布魯斯深呼吸了一口氣：這……是情有可原，且可以理解的。

布魯斯遵循‘不殺原則’，是為了不讓自己在正義和犯罪之間的灰色地帶中徹底迷失，在‘自詡正義’的自我說服中安然舉起屠刀，被逐漸動搖人性的邊界。

法律之外的正義和邪惡，都是在扭曲地恣意生長，越界太多就會殊途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