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發藍眼的小男孩整個人趴在被子上，看起來他昨天晚上就是這麽直愣愣睡了一整夜的。
伊萊·澤維爾雙眼緊閉，呼吸微弱而斷續，他的臉頰蒼白，額頭上儘是冷汗，就連額邊鈷藍的短發都被冷汗打濕成了深色。
伊萊·澤維爾看起來就很不對勁。
這讓喬納森都放下了雜七雜八的念頭，他緊張地檢查起了伊萊·澤維爾的情況，連聲問：“澤維爾，澤維爾，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伊萊·澤維爾勉強睜開了眼睛，看清了眼前人的輪廓：“喬納森？”
伊萊·澤維爾雖然是死神，但他並不能隨意抹殺其他的生命，更何況是喬治·福耶這種本身就被世界意識所認可眷顧的存在。
再加上昨天晚上的極限趕路更是幾乎壓榨了伊萊·澤維爾所有的精神、體力。
——剛剛昨晚他種下的標記爆炸，喬治·福耶宣告死亡。
這消耗了剩下的生命點數和故事值，近乎將他解除封印的這兩個月來攢起來的生命點數和故事值消耗殆儘。
伊萊·澤維爾根本沒有額外的生命點數，用來恢複被透支的精神和能力，他陡然驟降，甚至險些跌破零點的生命點數差點就讓他‘下線待機’了。
雖然伊萊·澤維爾是死神，不會死亡。
但一旦生命點數歸零，伊萊·澤維爾就會被迫回歸原型，像是當初那顆凝固的巨蛋一樣，休養生息。
嚴格意義上來說，現在伊萊·澤維爾隻是擬實體，他的精神能力一旦透支，無法及時通過長久的沉眠/生命點數、故事值恢複……
那麽伊萊·澤維爾的機體外在就會表現出和人類類似的生病表征，直到精神枯竭的情況得到一定的程度的緩解，他的‘生病’狀況也會跟著逐漸恢複。
伊萊·澤維爾隻慶幸幸好他昨晚是留宿在了喬納森家，此時得到了喬納森的關心後，伊萊·澤維爾險些清零的生命點數和故事值都有了不小幅度的增長，不至於讓他狼狽地直接原地變‘貓’，這讓伊萊·澤維爾由衷地鬆了一口氣。
想必最多再有一天半，他的‘感冒’也會隨之悉數痊愈了。
喬納森，真的是一個超級好的好朋友。
一張嘴，伊萊·澤維爾就發現他的嗓子啞了，他的嗓音聽起來就像是生吃了兩個榴蓮殼一樣的極具磨砂感。
為了不折磨他和喬納森的耳朵，伊萊·澤維爾隻好硬擠出了幾個單詞，讓喬納森放心：“我沒事，沒蓋被子，感冒了。”
“澤維爾！你睡覺怎麽可以不蓋被子！”
喬納森見伊萊·澤維爾還能回話不由得鬆了一口氣，但緊接著他就不可置信地說：“你都凍感冒了，小孩子睡覺都要蓋被子的，大人也要！”
難怪澤維爾會直接凍冒了。
喬納森簡直不能理解，為什麽澤維爾晚上睡覺會直接躺在被子上，要知道就算他是氪星人，都還每天老老實實地蓋著被子睡覺的！
難道以前澤維爾睡覺都不是自己蓋被子的嗎？
“我錯了。”
伊萊·澤維爾鈷藍色的眼睛泡在水光裏亮亮的很好看，沒了平日裏麵無表情看人的無機質非人感，多了點靈動的水色：“別擔心，我睡一覺就會痊愈了。”
感冒怎麽會睡一覺就變好！
喬納森反駁的話都到了嘴邊，但轉念一想他的小夥伴可能不是人類，雖然看這個紙糊的身體素質八成也不是什麽氪星人，但說不定就是治愈能力比較強的類型呢。
不過，就算是這樣……
見伊萊·澤維爾蔫蔫的跟被水兜頭澆濕了的貓咪似的，喬納森便又憋回去了小大人似的教育話語，噌噌爬上床攬起他的小夥伴，把人塞進了被子裏。
伊萊·澤維爾的體重超乎尋常的輕，這是喬納森第一次抱起來伊萊·澤維爾，他這才發現伊萊·澤維爾整個人的重量和他曾經從樹杈上救下來的貓咪差不多重。
這不是比喻，而是事實。
甚至，如果不是太不合常理，喬納森甚至覺得伊萊·澤維爾還不一定有那隻足有二十多斤的橘貓重。
但怎麽可能呢？
伊萊·澤維爾的身高再怎麽樣也有一米三，就算是單純的骨架應該也不止這個重量了吧？
還是說這是伊萊·澤維爾種族的特殊？
“等著，”喬納森氣鼓鼓地說：“我去找體溫計。”
“不用了。”
伊萊·澤維爾連忙從嗓子裏擠出了一長串的單詞，製止了喬納森白費力氣：“我真的沒事，不會發燒，不用吃藥，休息一陣就好了。”
“真的嗎？”
喬納森狐疑地看著伊萊·澤維爾，他蒼白的臉色沒有絲毫說服力，但剛才喬納森抱起來伊萊·澤維爾把他塞進被子的時候確實沒有感覺到他的體溫有多高。
恰恰相反，喬納森甚至覺得伊萊·澤維爾體溫低的有點凍手。
想了想，喬納森決定相信伊萊·澤維爾，他家裏是有些感冒藥沒錯，但那些藥都是針對人類的。
喬納森知道克拉克在發現了昨晚伊萊·澤維爾的異常後，一定在時刻分心留意著家裏的情況——他爸爸肯定已經聽見了自己和伊萊·澤維爾的對話，知道伊萊·澤維爾昨天沒蓋被子，所以凍感冒了。
所以，喬納森沒有再回房間找手機給家裏其他人發消息。
畢竟，伊萊·澤維爾不是正常的人類。
“我還能做什麽嗎？”
喬納森躊躇地站在伊萊·澤維爾的床邊，他剛剛下樓給伊萊·澤維爾倒了一杯水，把早餐也端了上來。
但是動彈下手指都困難的伊萊·澤維爾隻能以沒有胃口婉拒了進食，這讓喬納森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了：“你哪裏不舒服呀？”
“……沒有，已經非常感謝了，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伊萊·澤維爾臉上還是沒有什麽表情，但是他的心卻濕噠噠得皺成了一團，他有點想路加維爾了。
他沒有什麽不舒服，死神的軀體決定了伊萊·澤維爾對疼痛等不適是有著天然頓感的。
他隻是腦袋有點暈暈的，沉沉的。
隻是胸腔有點悶悶的，有點疲憊。
要是路加能在這裏，能抱抱他……就好了。
他有一點點想念另外一個自己了。
“……”
伊萊·澤維爾忽然間打了個哆嗦，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無害的溫熱。
——喬納森抱住了他，像是攬起一隻小貓小狗一樣的擁住了他。
喬納森學著露易絲小時候在他哭泣時安撫自己的模樣，笨拙地環抱著他。
喬納森的身體從小就好，他根本不清楚生病會是什麽滋味，但是他見過露易絲生病，見過媽媽感冒時的困倦和脆弱。
他知道人類是一種很弱小的種族，伊萊·澤維爾雖然不是人類，但看起來同樣羸弱。
憑借超級聽力，喬納森聽清楚了伊萊·澤維爾微不可察的嘆息。
他不擅長照顧病人，或者說做好了該做的一切後，他不知道該怎麽才能讓澤維爾好受一點。
於是，他就想起了媽媽。
露易絲總會在他不開心的時候抱抱他，媽媽的懷抱總是能讓喬納森感覺安心。他不知道自己的懷抱有沒有這種作用。
但是，萬一呢。
畢竟伊萊·澤維爾看起來很可憐，像是小流浪貓一樣。
喬納森在伊萊·澤維爾的肩膀上輕拍了幾下，說：“好啦，睡一覺就不會難受了。”
熱烘烘的小太陽讓伊萊·澤維爾心情奇異的舒展了一點，也可能是陡增的生命點數極大的緩解了他的不適。
伊萊·澤維爾無聲地在喬納森暖烘烘的懷抱裏蹭了蹭，他小聲的、真誠無比地說：“謝謝你，喬納森。”
沒有喬納森的幫忙，他今天恐怕不是‘生病’一天就能解決的問題了，在他和傑森生活了近兩個月後，澤維爾能從傑森那裏收獲的故事值和生命點數已經非常稀少了。
喬納森悄悄地鬆了一口氣，蜷縮起了緊張的發汗的手掌，一股自覺成為能夠照顧他人可靠大人的喜悅感席卷了他的心頭。
被感謝的卷毛小男孩昂首挺胸，他驕傲說：“不用謝！”
等媽媽回家，他要告訴媽媽，他好好地照顧好了突然生病的小夥伴，還周到細心地做好了能做的一切，獲得了澤維爾超少見的依賴和由衷的感謝！
他超棒的！
然後喬納森就聽見伊萊·澤維爾說：“我會替你保守秘密，不把你爸爸是超人的事情告訴任何人的。”
喬納森臉上的笑容驟然僵住，他的神情一片空白。
前一秒還在心裏陽光四射，高興揮舞飛來飛去的喬納森：什——？！
等等，澤維爾你說什麽！
他都說過了，澤維爾有的時候，是真的很嚇氪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