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落幕

在這種無形目光投下, 路加維爾感覺到了宛如即將被滾滾石輪碾過的。

他像被禁錮在琥珀裏的蟲豸一樣，那種像是被在一瞬間裏抽離了空氣，擠壓在無形的力量當中, 近乎無法呼吸的熟悉感瞬間席卷了路加維爾的全身。

路加維爾的身體陡然失去了重心，手裏緊握的手槍跟著跌落在了地上。

偽裝成蝙蝠俠的提姆在趕來時, 瞳孔中倒映出了路加維爾轟然倒地的身形。

‘布魯斯……？’

視線中望見蝙蝠俠披風一角時, 路加維爾的思緒有一瞬的凝滯，但很快他就掙紮著打起了最後的精神。

“B——我很抱歉, 但是，他死了。”

路加維爾吞下了本來要脫口而出的稱呼，他對著飛快將他攬進懷裏，緊張地檢查他情況的‘蝙蝠俠’竭力地快速說到：“別讓這種人成為你的壓力，甚至是宿敵，蝙蝠俠。”

“他不值得……”

偽裝成蝙蝠俠的提姆·德雷克一低頭就看見了臉色蒼白, 但笑容卻燦爛的路加維爾專注地看著他, 眸光裏是他從未見過的、讓人揪心的湧動情感。

“這種活該被丟在陰溝裏麵的東西，就應該消融在光芒之外——”

他聽見路加維爾語氣飄忽又輕聲地低緩說：“他們不應該被您注意, 來打擾你的好夢。”

提姆心臟突得一跳, 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了他的心頭, 他當即橫抱起路加維爾，手中射出的爪釘槍，同時他那和蝙蝠俠如出一轍的‘喉癌’嗓音：“我這就送你去醫院，這些以後再說。”

‘……’

“我愛你，”路加維爾將到了嘴邊的‘爸爸’咽了回去，他抿了抿唇用儘最後一點力氣, 對布魯斯說：“謝謝你願意愛我。”

從嗓子裏費力地擠出了最想說的話，路加維爾細胞裏力量都仿佛被快速抽離著就要乾涸了。

黑沉漫上路加維爾的意識, 他仿佛在這一刻直觀的感受到了‘世界’的憤怒，他清楚地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路加維爾·韋恩’可能要消失了。

隻是不知道是被世界意識氣急敗壞徹底抹除，還是直接殺死，但無所謂了，路加維爾篤定，經過自己這段時間的‘掠奪’，這片世界是沒辦法逆轉世界進程，複活小醜了。

這就夠了。

路加維爾其實一直很愧疚，但現在他像是終於了結了心願，像是終於能夠回報布魯斯從他來到哥譚以後對他的照顧和包容，以及已經無法用金錢衡量的愛與信任。

路加維爾這個時候才恍如明悟般的理解了，為什麽在知道布魯斯就是蝙蝠俠的那天下午，他會那麽堅定地對著布魯斯說出他要殺掉小醜了。

他終於不那麽虧欠布魯斯了。

布魯斯，以後應該不會再那麽經常受傷、可以多睡上幾分鐘了。

呼呼風聲裏，路加維爾安心又滿足地閉上了眼睛。

在路加維爾的耳邊昏迷前，在失去了意識的最後一秒，路加維爾聽到係統急促的警報聲，它的聲音變得冷淡而熟悉，不再是毫無波瀾的係統提示音在腦海裏麵響起。

【檢測到係統防禦損壞程度已達百分之九十七，正在判定侵蝕進程……】

路加維爾聽見那和自己很像又好像有點陌生的聲音說：【判定成功，正在檢索備用應急方案……緊急備案檢索成功——】

【正在啟用備用應急方案v78900，緊急備案已啟動……】

提姆感受到了懷裏路加維爾的變化，他驚慌失措地低頭檢查起了路加維爾的情況，試圖喚醒他：“路加？！”

然而回應他的，隻有哥譚上空盤旋著的蝙蝠戰機轟鳴聲以及‘啪嗒’滴落的雨滴。

哥譚，又下雨了。

【……正在凍結當前機體，正在抽離‘路加維爾’……機體凍結成功，‘路加維爾’已抽離。】

【開始啟動係統自毀模式……正在清除數據……】

【係統將於倒計時3秒後，自動毀滅。】

【3】

【2】

【1】

【……再見，哥譚。】

……

在路加維爾轟然倒地的瞬間，伊萊·澤維爾就發覺了不對。

伊萊·澤維爾的身影驟然從凝實，他原本輕盈的軀體仿佛一下變得沉重，身形陡然一墜，緊接著一團淺淡的黑霧便直愣愣地砸向了地麵，發出了‘砰’的重物落地聲。

伊萊·澤維爾的軀體陡然變得透明，幾近虛幻。

他的心跳聲消失不見，呼吸聲逐漸淺淡蒸發，就連近乎擬真的體溫也在飛速的流逝著，他的身形開始縮水似的快速抽小。

他開始回歸被世界排擠剝離後的原初，整個人都抽幀似的開始變得飄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