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見(1 / 2)







孫明琴這一年多的書可沒白讀,幾乎把孫昌家書房裏的縣誌、遊記、話本和邸報都看完了。本朝傳到當今已是第三代,國富民強,政治昌明,既無內憂,也無外患。原先北邊強大的遊牧民族已經被太祖打得俯首稱臣,周邊剩下的小國都不足為慮。

本朝太祖在孫明琴眼中大概率是一位穿越前輩,而且是一位非常強的基建玩家。不但打仗厲害,研製出了不少新型冷兵器。還派船隊出海將紅薯玉米等高產作物從海外尋了回來,順便還帶回來了辣椒棉花這些經濟作物。雖然這個時代農作物的產量與後世無法相比,但是新的作物也讓本朝人民的生活水平得到了質的提升。

除了這些,太祖還重新擬定了稅製,改革了科舉,甚至興辦了女學,當時還出了那麽兩名女官。可惜太祖在位時間不長,常年東征西戰受了不少傷,四十多歲就去了。高宗雖是太祖的嫡長子,卻自小與太祖聚少離多,多由朝中大儒教導。太祖去了後,稅製和科舉的改革都延續了下來,女學卻漸漸沒落了,世家的女子雖也常常舉辦文會品茶作詩,卻再也沒有女子入朝為官。雖無法入朝為官,比起前朝來,本朝女子還是自在多了,不光是可以讀書識字,女子出門上街也很正常,特別是已婚婦人,就算是大家族的婦人出門也是不用帶帷帽的。最重要的是女子可以擁有私產,還可以自立女戶,不是隻能依傍男子生存。

孫明琴想著最差的情況也不過是自立女戶,自己雖沒什麽本事,也總能想出一二古代沒有的物什,掙幾個小錢夠自己生活就行了。

次日,用過午飯照例是二嬸收拾碗筷,孫明琴回到自己房裏等其他人都回屋了才慢慢開了個門縫,偷偷溜出來靠著牆邊往門口去了。

孫家院子的布局類似於四合院,正房住著孫長發和大李氏,孫敏兒未出嫁時跟著老兩口一起住在正房,出嫁後便是二房長子孫明書跟著兩老住著。正房還有兩間屋子,一間存著家裏的糧食,另一間存著乾菜並各類雜貨。孫家人口多,男丁也多,且孫家夥食開得好,頓頓都吃的細糧。所以每年自己種的幾畝地的收成從未賣過,都是存起來慢慢吃的。

東廂住著孫昌家一家子,除了孫昌家和陳氏住著的東廂正屋和鎖陳氏嫁妝的耳房,孫明琴和孫明詩都各自住著一間偏房。孫明玉還小,陳氏在正屋用屏風給孫明玉隔了一張床的位置,晚上有什麽事情也好照料。

西廂正屋住著孫昌河和趙氏並兩個女兒,兩個女兒也是在另一邊用屏風隔了,支了一張床睡著。剩下的兩間偏房,一間住著孫昌山和小李氏,一間住著他們的兒子孫明禮和孫明義。剩下的那間耳房就放著家裏的各色農具。

與西廂相連的是倒座房,鄉下住的屋子都用的青磚修的已經是不得了了,這倒座房便隻用石頭壘了,又用拌了稻草的粘土糊上,建了兩間。一間用作柴房一間用作灶房。

倒座房與東廂房中間紮了籬笆,這籬笆和家裏最高的孫昌山差不多高,靠著籬笆還種了一棵花椒樹。門便是一扇鬆木做的門,塔山上的鬆樹不少,隻需要山裏砍了回來,費一個手工錢,木匠就能給你做得結實耐用。

孫家的門白天都是敞開的,因為村裏每天難免都有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來找村長,開著便宜得很。孫明琴也得了實惠,沒人注意就輕輕鬆鬆出去了。

孫家的幾十畝田地是一代一代攢下來的,都散的很開,除了外村佃出去每年隻用收租子的三十多畝,家裏隻種了十畝地。其中有兩畝還是塔山前山的旱地,一畝種著棉花,一畝種著豆子,都是不太用看管的。離村子遠點,靠近清溪的是五畝水田種稻子,村頭挨著的兩畝地混種麥子和苞穀,村尾一畝單獨的地種油菜。

孫家的院子靠近村頭,要去村尾,最近的是從村中間穿過去。孫明琴怕別人看見,偷偷摸摸從村外繞了不少路。又怕去晚何霄已經走了,隻能一路小跑過去,等快到時孫明琴的胃已經開始隱隱作痛了。

塔山村的村民大多把油菜種在村尾這一片地裏,所以當油菜花開放時黃燦燦的一大片煞是好看,村裏不少彼此有意的小兒女,初春都愛約在此處私會。

可惜孫明琴是欣賞不了這個美景了,倒不是說在現代看多了花海,而是這裏的蜜蜂實在是太多了!孫明琴以前在城市裏少有見過蜜蜂,但是多少也聽說過蜜蜂蟄人是非常疼的。所以孫明琴一向不愛往花多的地方跑,偶然遇到蜜蜂也是嚇得馬上不敢動了,脖子全縮進衣服裏一疊聲叫弟弟過來趕蜜蜂。

為了遠著蜜蜂,孫明琴便隻在離油菜地稍遠的一個稻草垛旁四下張望。這正中午的太陽明晃晃地照著,倒是一個鬼影子都沒看到。孫明琴氣地踢了一腳稻草垛,正轉身準備走了,誰知道耳邊突然響起了令她渾身發麻的“嗡嗡”聲。

肌肉記憶是最快的,身體比意識先做出反應。孫明琴下意識地緊閉雙眼埋下頭,肩膀抬到耳垂,脖子緊緊縮起來。渾身僵硬地站著,手收進大袖裏,連腳也情不自禁地挪到了一起。

時間總是在人們需要他快速流逝的時候變得漫長,孫明琴感覺自己等了好久,身邊的嗡嗡聲仍舊沒有停下來,甚至是恐懼慢慢堆積,嗡嗡聲越來越大,感覺蜜蜂更近了些。

想到自己吃完飯就匆匆跑來,胃已經很不舒服了,還遇上了這嚇人的蜜蜂,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本來在現代社會當富二代當的好好的,隻是睡了一覺就穿越到了古代,還是古代農村!生活水平呈斷崖式下跌,吃穿住跟以前比已經夠憶苦思甜了,還要被大家子裏其他差不多年紀的小姑娘嫉妒。

孫明琴不是不知道孫明棋對自己的惡意,平日裏對自己這個長姐並沒有多少尊重,酸話說了不少。

每到年節時,整個塔山村的孫家族人都有聚會,孫明琴來了一年多,聚會參加的也有四五次了,可到現在也沒有一個可以說上話的朋友,同齡的小姑娘見麵也就點點頭,年紀小點的也隻是行個禮就跑開了。甚至在她們的言談裏大概聽到了孫明棋說自己太懶,平日裏什麽活計也不做,隻知道窩在房裏睡覺。

話說的難聽,卻是事實。孫明琴也知道自己連肚兜褻褲都沒自己洗過,在她們眼裏確實過分。可是孫家洗衣服都是用從家裏那口井裏打的水。夏天都還算了,天氣一冷,那水摸一下都涼到了骨頭裏。孫明琴也想能一過來就馬上適應這邊的生活,像她看到的大多數種田文女主一樣,可以熟練地燒火煮飯,操持家務,甚至還能到山裏找些山珍賣了發家致富。可惜這些活別說是做了,孫明琴連見也沒見到過。她隻能繼續著原身刁蠻惡毒的長姐人設,十指不沾陽春水,隻坐著享受別人的勞動成果。也為了給自己尋找後路、增加價值,從書裏快速地熟悉著這個世界的規則,儘量找出能夠適合自己的謀生之路。

作為一個小農女,孫明琴是不夠格的。可是她自問已經足夠努力地去融入這個陌生的世界,也儘量和身邊的人處好關係,尊敬長輩友愛弟妹。就算是孫明棋,自己也儘量在長輩麵前替她周旋,有吃的用的也沒有少給她一份。

越想孫明琴就覺得越難受,日子好不容易能過一些了,現實卻又給了自己重重的一擊。

跟一個從未見過的男子結婚,不知道他的品行,不知道他的長相,也不知道他對自己的態度。沉浸在自己思緒裏的孫明琴的眼眶已經漸漸濕了,突然聽到耳邊傳來一聲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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