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隻知道茯苓霜掙錢，卻不知道何家掙的這五兩銀子也不是白撿的。不說請了專門的匠人研磨了多少次才這樣地細，光是用的上好茯苓和水曲柳雕花的盒子就值不少銀子。何況還有何家藥鋪的聲譽在，別人才能信服這茯苓霜確實是養人的。

這些哪裏是孫明棋用竹筒裝的白色粉末能比的？膽子再大，也沒人敢在路邊隨便買這些，人又不認識，若是普通的白麵沒效果都還算了。萬一要是吃出了什麽問題，又到哪裏找人去？那些江湖騙子不就是到處行走騙人的嗎？

隻是趙家人哪裏能想到這些，還直怪孫明棋是不是騙他們，說的那樣好賣，又值那樣多的錢。怎麽一整日都沒賣出去一份，也沒見著一個銅板，白費了許多力氣。孫明棋忙了幾日，什麽都沒落下，還平白得了埋怨。她自然是不肯乾了，有這閒工夫她還不如找她的孟柏哥哥呢。趙氏沒法，隻得想別的法子。

之前孫明琴也搗鼓出了不少東西，隻是都是些日常做出來的吃食。新奇倒是新奇，但是也就掙個賣吃食的辛苦錢。哪有開作坊，抽成子來錢快。

趙氏能這樣想，趙家那一屋子人自然也是這樣想的。

他們隻是想要銀子，要銀子就是為了享受，若是要吃苦，這要銀子的初衷可不就沒了嗎。

趙家人又問趙氏到底知不知道琥珀蛋是怎麽做的，看孫昌山都不用雇人，每日就自己，不怎麽費力就將琥珀蛋做出來了，趙家人就猜到這琥珀蛋一定是個輕省活。

琥珀蛋的做法確實不難，看見琥珀蛋包裹的樣子就能看出材料有些什麽，再多試驗幾次也就成了，古人隻是不了解化學。所以孫明琴都是將琥珀蛋外皮的包裹物洗乾淨了再送出去，開了作坊後，孫昌山也是按孫明琴的要求這樣做的。

孫明琴一直都明白這琥珀蛋的製作方法並不難，遲早是會被聰明人研究出來的。可是晚一天研究出來，他們就能多掙一天的錢。等有別的琥珀蛋做出來了，每枚五文錢定然是賣不到了，也就靠著第一家的名聲，掙點小錢罷了。

知道琥珀蛋會被人研究出來，倒沒想過那麽快就有人主意打過來了。趙氏當初是見過琥珀蛋包裹的樣子的，隻是時間有些久了，當時又沒在意，所以現在記憶不那麽清晰，就記得是一些很常見的東西弄出來的。

趙四兒聽見趙氏這樣說，第一個就要去孫昌山的作坊偷一個琥珀蛋回來看看，還問準趙氏是不是見著了那琥珀蛋包裹的樣子就能知道怎麽做。

趙氏也不覺得趙四兒去偷拿個琥珀蛋算什麽大事，他們家本就困難，往常去別人家菜園子裏偷個瓜果什麽的也是常有的事。一個雞蛋不過一個銅板，趙四兒也在別人家的雞窩裏偷偷摸過的也不少，就算琥珀蛋能賣五文錢，那也隻是個雞蛋罷了。

“都不用你去，作坊裏的那隻狗認識我，我哪日得空去看一眼就知道了。”趙氏又是大包大攬在自己身上。

趙氏倒是說做就做的性子，前一天剛說了要去作坊看看，第二天她就挺著個孕肚往作坊裏去了。作坊這條狗每日雖然在作坊裏呆著，但作坊裏用水沒有孫家方便，這狗每次都是被小李氏提溜到孫家院子裏洗澡。孫家人的氣味它都是聞過的，所以孫家人路過作坊這狗也不會叫。

按理說趙氏撿著孫昌山出門送貨，小李氏去雞場的時候去作坊看一眼確實萬無一失。可惜她天生可能就沒有發財的命，她剛用鐵絲捅開鎖院子的鎖，悠悠地往磚房走的時候，孫明禮和孫明義兩個不知道從哪裏鑽出來，跑跑跳跳也進了院子。

趙氏暗叫不好，還沒來得及讓兩人閉嘴，一向機靈的孫明禮就大概明白趙氏是來乾什麽的了。

孫昌山早就教過兩人，家裏作坊的門鎖著是怕有人來偷秘方，所以兩人要是瞧見有外人進了這個院子，要馬上叫大人過來。

或許孫家其他人進來兩個小子還反應不過來是外人，但是趙氏對著小孩沒什麽愛心，對孫明禮和孫明義一向都不好，每日還在家裏大吼大叫的，還常常和奶奶娘親吵架。兩人就算對很多事一知半解的，也本能地不喜歡這個二嬸。

此時見著趙氏進來，兩人一個是開始“爺爺、奶奶、大姐”得一通亂叫，另一個更是直接大哭起來，魔音穿耳，不說孫明玉聽見這個哭聲也跟著哭起來，孫家其他人也慌慌張張往作坊這邊來，怕兩人出了什麽事。

趙氏就這樣被抓個正著，其他過來的人也尷尬地站在院子裏跟趙氏對視。

現在這個情況，誰都很難說服自己假裝不知道趙氏是來乾什麽的。

瞧見大人都來了，孫明禮和孫明義兩個都很乖覺地噤了聲，隻是孫明玉還小，沒那麽快轉變，仍舊抽抽噎噎的被陳氏抱在懷裏。

大家在院子裏相顧無言，一時間誰都不知道開口說什麽。

最後還是大李氏說了句：“都回吧。”大家才烏泱泱地回了孫家院子裏。

孫長發走在最後，用小兒子留在他那兒的鑰匙將院門重新鎖上。可是他也隱隱知道，被打開的院門可以再鎖，可斷掉的感情卻難以再續了。

小李氏去雞場是因為孫昌福第一天自己收雞蛋，小李氏不放心，巴巴地跑去跟他說了檢查的要點，又在旁邊看了一會兒，見他乾得不錯才快步回來，要回家準備午食了。

一進院門就瞧見自己家的兩個小子沒去山上瘋，而是乖乖地跟孫明琴坐在屋簷下讀書，實在和這兩人往常的性子不大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