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院裏早就準備好的幾盞大紅燈籠也由齊家的下人點亮了。

孫明琴一看這陣仗就知道鬨洞房的怕是要來了。忙幫著萬姑娘整理了一下嫁衣和蓋頭，見著沒什麽問題了，才繼續坐下。

不出所料，沒一會兒便聽到前院一陣喧鬨聲，喧鬨聲由遠及近，聲音越來越大了。

門被推開，第一個跨進門的就是齊懷遠，今日他是新郎官，抱得美人歸，最是誌得意滿。饒是陳固跟他一起長大，也未曾見過他像今日這樣情緒外放。

門一開，孫明琴就忙退到一邊，不讓自己占了大家的視線。

媒婆也在後麵跟著一起過來了，還得她帶著一對新人走流程。她先是讓齊懷遠拿著稱杆將萬姑娘頭上的蓋頭掀了起來，說了一溜的吉祥話，順嘴得很，一看就是說熟了的。

揭完蓋頭，又有幾碟子乾果送上來，媒婆從中選了些紅棗、花生、桂圓、蓮子等物，嘴上邊說著吉祥話，手上不停地往床上扔乾果。

這一溜儀式好容易走完，齊懷遠讓小廝賞了她一個大紅封，她這才千恩萬謝地退下了。

現在這屋子裏剩下的都是齊懷遠最好的朋友，和年紀相仿的兄弟姐妹，齊懷遠挨個介紹了，萬姑娘也一一見過禮，這才算互相見過了。

既然都是齊懷遠最親近的人，過來來鬨洞房的也就是圖一個熱鬨，走了走形式也就算了，熱鬨了一陣，將兩位新人臊得臉都紅了，自認為將氣氛烘托得正好，最後便功成身退，還是把時間留給人家小兩口。

沒瞅見齊懷遠從挑開萬姑娘蓋頭開始，眼睛就直愣愣地沒離開過萬姑娘的臉嗎？

大家也不是沒有眼力見的人，紛紛告辭回去了。

孫明琴自然也和陳固、孫明詩一起回了齊家給他們準備的院子裏，他們三個都是第一次參與親近人的婚禮，都激動得不行，一路上都聊得熱火朝天的。

回去一看，屋子裏陳大奶奶和陳氏也坐在一處聊天呢，見她們回來，還笑著問他們鬨洞房有什麽趣事沒。陳夫人年紀大了，睡得早，大家也不好大聲說笑，隻孫明詩說了下新娘子美得跟仙子似的，齊懷遠看得眼睛都直了。

陳氏笑著拍了孫明詩一下：“你以後可別再說這事了，仔細懷遠聽見了抽你。”

陳大奶奶也捂著嘴笑道：“等你成婚的時候就懂懷遠了。”

大家說笑了一陣就各自睡下了，一夜安眠不提。

第二日一早，齊家人就坐了正屋滿滿一屋子，都各自用完早飯，就等著新人來認人敬茶。

陳家人也一起坐著，這個是齊懷遠之前就說好的，陳家人既然在，這樣的場合也是一樣的參加。陳夫人輩分高，身份也高，自然坐在上首。今日上首擺了三張搭著彈墨椅袱的椅子，陳夫人和齊老爺並齊老夫人就在這三張椅子上各自落座。

大廳橫著左右又各擺了幾張椅子，一麵坐著齊軒和他表妹，現在也是他夫人的那位。另一麵坐著齊家的幾位叔伯長輩。

陳大奶奶和陳氏就坐在齊軒和齊少夫人的下首，下麵跟著的是齊軒的幾位堂表兄弟。幾人的年紀倒也相近。至於陳家的三個小輩，和齊家的小輩一樣，要麽站著，要麽挨著自家長輩搬了個小凳坐著。

按理說齊老夫人就生了齊軒一個，齊老爺也並沒有別的什麽姬妾，家裏人口應該不多才對。

確實齊軒同一輩沒有嫡親的兄弟，隻是齊老爺還有幾位親兄弟在世，另外就是這些叔伯的兒子都是齊軒的堂兄弟，關係也算親密。

再者，齊軒這些年也沒閒著，又納了幾房姬妾，給齊懷遠生了幾個弟弟妹妹。

此時齊懷遠的幾個弟弟妹妹也不安地站在一邊，跟其他人不同，都惴惴不安的樣子。齊軒昨日已經在婚宴上表了態，往後這齊家當家作主的人就是齊懷遠了。齊懷遠自小養在陳家，與這些弟弟妹妹一年也見不了幾麵，更別說親近不親近了，甚至年紀小的幾個還有些怕他。

當然，也有不怕他的，比如齊思遠。

從小齊思遠就被他娘教導著要跟齊懷遠比出個高低來，他是家中長子，自己娘也是平妻，在他心中這個齊家就應該是他的，他也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

雖然他爹和他爺爺明顯都更看重齊懷遠，但齊老夫人和齊少夫人也是將齊思遠像眼珠子一樣疼大的。

本來這家產要怎麽分還沒有個定數，要怪也隻能怪齊思遠自己不爭氣，眼見著跟齊懷遠就沒法比，讓齊老夫人也說不出話來，隻能依了齊軒的意思。

但齊思遠可從來沒覺得是因為自己比齊懷遠差，所以齊軒才將家產大數都交於齊懷遠。他的認知裏不過是因為陳家勢大，而自己母親不過是一介孤女，所以齊軒才這樣偏心。若是他也有那樣的外祖家，未必就比齊懷遠差了。

所以昨晚上他才敢收買了個小丫鬟，讓這個丫鬟將孫明琴引到他院子裏去。

他篤定，若是他娶了孫明琴，齊懷遠在他麵前自然就沒有了優勢。

然而就他一個人這樣想，連那個帶路的小丫鬟都隻是迫於他的淫威而不是收買，假意幫他，而且還幫到一半就跑了，回去原原本本將事情告訴了齊老夫人。

昨晚上齊老夫人就將齊思遠好好教訓了一頓，又將利害講清楚了，他才知錯。不過好在這事實在是辦得粗糙，隨便糊弄一句都能過去，還算沒有釀出什麽惡果來。

一屋子長輩也沒有讓他們等著的道理，齊懷遠和萬姑娘，現在應該喚作萬氏了，按時相攜著走來。兩人都穿著紅色係的衣裳，齊懷遠本身皮膚就白，萬姑娘比他還白，頭麵又是紅寶石的，襯得人更是肌膚勝雪，她妝上得重，更是顯得粉麵朱唇、眉黑如漆。一雙眸子也靈動得很，在坐的人都得承認是一位顧盼生輝的美人。

其中齊思遠更是嫉恨得很，這樣一位又美又有錢的姑娘，齊老夫人竟然不先想著他，就說給了齊懷遠。

可見這一家子的心都是偏的，都偏疼齊懷遠，什麽好的都僅著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