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總,你這也是為了她好,不過手段強勢了些,你應該一開始就該告訴夫人她得了胃癌不能有孩子。”
“我害怕她想起來離開我。”
“可她這樣跟當初恨你的時候有什麽區別?”
吸煙區裏氣氛凝滯,像厲景深這種不懂愛的人,似乎隻能絕情,愛而不能求而不得,他活的太過陰暗,出發點是好,可中途錯了那結果也就錯了。
“是啊,沒區別……。”厲景深撚滅煙,靠在牆上發出一聲苦澀的笑。
“厲總。”趙錢想了想,勸道,“要不你放了夫人吧……。”
“不可能!”沈知初是支撐他生命的人,他想都不敢想若是放開她,自己的生活會變成什麽樣。
“厲總你是要一個活著的沈知初還是一個死了的沈知初。”他身為助力很多事都不能明說怕過尺,可他怕再不點醒厲景深到時候他會後悔萬分。
“我都已經做到這一步了,你讓我怎麽放開她?”厲景深無聲嘶吼,那雙眼睛如滴進了兩滴血染紅一片。
“我現在放開她她才會死,你沒看過她醒過來的眼神,那雙眼睛裏麵一點光都沒有,死寂一片,她說著恨我可語氣沒有一絲起伏。”
沈知初能恨他是最好的,人有七情六欲,恨意也能證明一個人還活著,如果消失了,那她跟個死人沒兩樣。
厲景深陰霾的情緒幾乎要吞噬他,趙錢抿了抿唇,艱澀道:“厲總,我隻是怕你後悔。”
厲景深澀然一笑:“我現在已經後悔了,如果時間能倒回我也寧願沒遇見她……。。”他不該對沈知初動情,他這種不懂感情的人隻會給她帶來傷害,人生在世哪能事事如意,如今走到這裏已經無法回頭。
趙錢沉默了許久:“可你兩個月後要和夏明玥訂婚,到時候夫人怎麽辦?”
“隻是訂婚不是結婚,沈知初的血型太稀有,我會儘快找到和她一樣的血型,這樣就不用再受到夏明玥的牽製了。”
沈知初後期肯定是要做手術的,他需要夏明玥的血。
知道他勸不了厲景深了趙錢也沒在多說,厲景深抬手看了眼腕表:“出來有五分鐘了,我該回去了,她一向害怕醫院。”
趙錢看著厲景深的背影,從什麽起那個一向桀驁的背影忽然變得清冷蕭瑟起來了?仿佛一敲即碎。
……。。
沈知初安靜的有些反常,摘除子。宮後72小時不能吃飯,隻能輸營養液。
營養液是乳白色,液體帶粘稠,沈知初一向怕疼,厲景深就讓護士給她紮的留置針,營養液流動的緩慢不那麽疼。
10月24日,沈知初做完手術的第三天,J市已經逐漸步入寒冷,沈知初身體畏寒受不得涼,左手一直放在外麵輸營養液,手冷的跟冰一樣,表皮膚色發青,顯得凸起來的血管十分刺眼。
厲景深讓護工去超市裏買了個暖水袋,充上電後放在沈知初手下去暖。
有了以前的各種經驗,厲景深不敢過於觸碰沈知初,怕引起她反感弄傷自己。
厲景深在病房裏過的小心翼翼,沈知初卻跟沒事人似的,看電視,發呆,有時候盯著窗外的鳥看個不停。
厲景深忽然想起兩天前沈知初那句話。
——“鳥的翅膀終於被他折斷了。”
夜晚,沈知初時常被噩夢驚醒,大口喘氣,宛如在淺灘上垂死掙紮的魚,厲景深用力抱著她,他身體很暖和可怎麽也暖不到她心裏。
冰冷的液體淌進她的頸窩,他在為那個死去的亡嬰哭,為沈知初失去當母親的權利而哭。
沈知初不顧手背上的留置針,抬起左手用力掐住男人的脖子。
她力氣太弱,別說掐死人了,她連傷他一分一毫都做不到。
掐著厲景深的脖頸一直在顫抖,不是因為害怕,也不是疼痛,是因為那雙手殘廢不能控製的顫抖。
“別碰我,惡心。”
“好,我不碰你,你也別亂動你的左手,上麵還紮著針……。”
血往回跑了一點,但沒有大礙,不過那段凸起來的血管看著滲人。
厲景深顫顫巍巍的鬆開她,回到了床頭的椅子上坐著,他連看都不敢直視她,就更別說怎麽拿最好的姿勢去擁抱她。
他們倆人的結局好似已經注定了悲劇,所以連擁抱這種親密的動作都是傷人的。
………。。
沈知初再度閉上眼睛,大腦開始昏昏沉沉,有時候會混淆時間,總感覺自己還在那個不起眼的小鎮裏,出租房雖然不大但卻是她的家,床很小,但卻足夠溫暖,飯菜不夠精美但填飽足以,餓不到孩子。
沈知初把手放在腹部上,想像往常那樣摸一摸,然後驀地驚醒過來,眼瞳黑漆漆的。
她的孩子早已經從她肚子裏剝落出來,連他住過的“小房子”也帶了出來。
子。宮跟著寶寶一起沒了也好,這樣寶寶在天上就不會冷了……。。
厲景深說她有病不能有孩子,她的確有病,久病成疾,無藥可醫,唯有死亡方可解脫。
她明明活著,魂魄卻早已不知道落到哪裏去了,或許是陪著那個死去的孩子燒成了一捧灰裝進了狹小的青花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