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禮拉著沈昌南的衣袖悄悄問:“我們明明之前就見過他啊,還是在我們家裏,為什麽他不記得了?是不是腦子撞壞了。”
沈昌南拍著傻兒子的頭:“我看你腦子才撞壞了,就知道惹你媽生氣,看你,頭這麽大,怎麽說話就不知道繞一圈再說?”
沈母看了眼病房外麵打鬨的父子倆,勾了勾唇角:“厲先生,厲太太,那我們就回去了,有什麽需要可以電話聯係。”
沈母轉身之際,身後厲景深忽然叫住了她:“阿姨,我們以前是不是真的見過?我感覺我失去了一部分記憶,你是不是能幫我找回來?”
沈母頓下腳步,她沒有回頭,因為一回頭就會被人看到她發紅的眼睛。
“不是很重要的事,想不想得起來對你來說沒那麽重要,你能做的隻有珍惜不期而遇的驚喜,同樣也要接受……那些突如其來的離別。”
沈母走出去,眼淚控製不住的掉下來,從那天見完厲景深後,沈母連續做夢,夢到她的初初在未來的一個世界裏被人欺負。
她是做母親的,她分辨的出來是夢還是真實發生過的。
在她死去後,留下來的沈知初沒有被人善待,她是哭了會躲在廁所裏的人,是一顆糖就能哄好的乖小孩。
那麽聽話懂事的初初怎麽就沒人愛呢?
她努力用命換來的孩子,隻是想讓她一生安然無恙,平安幸福,健康快樂,可把沈知初傷的最深的卻是她死前托付的人。
爸爸罵女兒賠錢貨。
哥哥罵妹妹是賤人。
一次次被扔棄拋下,難怪她不來了,不來人間了。
她口中的“人間很好”其實是人間煉獄。
好在……她的初初有四十年裏她是幸福的,有真正愛她的人。
是他們對不起她,不配擁有這麽好的初初。
一個母親,對於傷害過自己女兒的人,她做不到原諒,可同樣也沒資格去怨恨上一世的事。
沈母跌跌撞撞地走出去,沈昌南看她臉色不對,趕緊伸手想要扶住她,卻被她一把推開。
“你走開,別碰我。”話音一落眼淚洶湧流出來,走出醫院,走不動了,她蹲下身放聲大哭。
沈昌南手足無措,沈修禮也在旁邊呆住了不知道怎麽安慰媽媽。
沈母哽咽著抽著氣質問:“為什麽沒有好好對她,沈昌南你明明答應過我會好好照顧她的,你為什麽沒有善待我們的女兒,讓她吃那麽多苦?還有你沈修禮,你是怎麽當哥哥的,你說你想要妹妹,為什麽要一次次丟下她?她那麽怕疼,那麽怕苦……”
懷孕三個月的時候,她心心念念的女兒,想著如果生下來是被人寵大的小公主,而並非被人惡意對待。
沈知初是自殺,但所有表麵看起來是自殺的,都是他殺,是誰把她一步步逼入死亡的?
就算後來她的女兒重生有了嶄新的生活,可她依舊對過去耿耿於懷,難以忘記。
沈昌南有苦難言說不出話,他最近經常莫名被罵,說為什麽沒有善待女兒,可明明他們就沒有女兒,就一個兒子哪裏來的女兒?
看著媳婦哭的傷心,這個時候他說什麽都沒用,隻能悶頭道歉:“我對不起她,是我對不起我們的女兒,是我害了她。”
這一聲道歉和“後悔”遲了一生,可是沒用了,真正想聽的人聽不到了。
沈母擦掉眼淚,抬頭看著天:初初,我的寶貝,現在的結果,是不是你滿意的。
沈家好好的,今後不會破產,你的爸爸不會變成廢人,你的哥哥也會成為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還有那個白秋白邱璟,那個陪了你四十年的那個人,你是不是要去找他了?
和你糾纏的人忘記了你,相忘才能歲歲平安是嗎?
遲來的深情比草賤,夏天的棉被等不到冬天,冬天的風扇也等不到夏天,用鮮血澆灌的向日葵,就算心向太陽也是鮮血淋漓。
一陣微風吹在她的臉上,風聲在她耳畔響起,一道溫柔的聲音出現在她大腦裏。
“媽媽,謝謝你。”
從此,沈家少了個女兒,再也沒了沈家大小姐,那個在蓉城一身紅裙驚豔了好多人的沈知初,在這個時空,這個世上,逐漸消失,走的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