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過的她會給我一個家,可你一走,這世上便沒有我的家。
沈清從床底下拖出那個行李箱來,這個行李箱原本是被留在她買的小公寓裏的。
在被陸霆川帶去國外患上抑鬱症的時候,陸霆川給帶了出來,破舊的行李箱已經變色了,上麵有密碼鎖,鎖上一層灰垢,從來沒打開過。
陸霆川從來不屑翻沈清的東西,這個行李箱,他以前就見一直留在沈清身邊,裏麵裝著什麽東西他瞟過一眼,是幾本書。
陸霆川對這些不感興趣,倘若他有一絲絲興趣打開了,就會發現這裏麵裝著的是沈清的夢想,是她對未來的憧憬,她手寫了好幾本小說手稿,裏麵的男主人設長相大多都符合陸霆川。
陸霆川看了這些,他就會知道當初的沈清有多愛他。
沈清把行李箱小心帶到浴室裏,往浴缸裏放上水,她把行李箱的筆記本拿出來一張張撕碎溶進浴缸水裏,還有那本她寫過的日記,同樣的撕碎扔進水中。
等浴缸水放滿後,沈清又回到臥室抱著那一床被子,她坐進浴缸,冰冷的水讓她忍不住地打了個顫,身子一點點往下滑,她躺下去,眼睛看著天花板。
想死的人無論被救活多少次都會去自殺的。
就像養的兔子死了,沈清也要死了,滿天星的花開不了,沈清的人生也走不了。
沈清把地上的被子給拽進水裏,被褥一沾到水變得很沉重,沈清把被子蓋住頭,身子一點點往下,水漫過嘴最後到鼻子,蓋在頭上的被子越來越沉,像是一隻手用力的把人的頭往下摁。
耳朵轟轟作響,人在水裏會不由屏住呼吸,堅持了十幾秒後就會張嘴,水嗆進喉嚨裏,眼淚不斷流出,沈清模糊中嘗到了鹹澀味,她下意識的掙紮,手用力攥著壓過頭頂濕透的被子,骨節泛白,一瞬間各種影像在她腦海裏閃過。
每一個畫麵都恍如昨日,想到被家人當做牛馬欺壓的日子,想起奶奶小心翼翼的嗬護,想起被蛇咬奶奶死了她失去了這個世上第一個愛她的人,想起她第一次見到陸霆川。
“陸先生你好,我是沈清,清是清清白白的清。”
那個清清白白的沈清最終變成渾濁不清,識人不清……
她在浴缸水中慢慢窒息,人在水中會控製不住的起伏,恍惚深陷泥潭越陷越深。
陸霆川最終低估了她想要“自殺”的決心,沒刀沒藥又怎樣,她抱著被子淹沒水中,把自己活活的給悶死在了這一天。
都說人在死的時候想的都是一生當中最重要的人,可笑的是這一天沈清滿腦子揮之不去的是陸霆川的身影。
陸霆川,答應我的事要做到,你要當個好爸爸,伴兩個孩子成長,你不能死,死是解脫你不配,活著才是對你的報複,我懲罰你長命百歲孤獨終老。
殘敗的靈魂,破爛的身子,丟失的心臟,她要是還愛陸霆川她就得一直當一個傻子,可她累了,不想再演傻子了,何況他們之間太多的傷口,不是靠愛能填平的。
黎明前有黑暗,黑暗過後有曙光,太陽會下山,寒冷的冬天會迎來春天,遲到的滿天星總有一天會開花,萬物更新,唯有舊疾不可愈。
“陸霆川,你我一世兩清,今後我渡我的奈何橋,你走你的陽光道,從此……再無瓜葛。”
阿鳴,這次我真的來找你了。
沈清這輩子太苦了,她一直想要一個家,一個屬於自己的家,可直到死她都沒有家……
如果人真的有下輩子,希望她有個小房子,不需要多大,能遮風避雨就好。
恍惚中,她看到江亦鳴朝她伸手,眼裏星光閃爍:“阿清,我想給你一個家。”
“嗯,下輩子你可不能食言了。”
沈清想著想著,抽搐的雙腿逐漸安靜,雙臂沉入水裏,那是她死前最後的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