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晚秋又看向一旁的何添,見他一直盯著她看,眼神裏有她看不懂的情緒在。
顧晚秋問道:“我在這裏給厲謹行抽血,那這裏的下人會不會知道,她們會不會告訴厲謹行?”
何添回答道:“不會,我已經提醒過她們了,在這裏工作的下人,都是我招進來的,我說的話,她們會執行,你不用擔心。”
顧晚秋的臉色已經開始變得有些不正常了,這才剛抽血五分鐘,她已經有些氣短的症狀了。
“厲謹行已經和我說了劉嫂的事,她死了……”
何添表情一僵。
顧晚秋看他的表情上的細節,就知道,厲謹行說的那些東西全是真的。
怎麽可能不難看,劉嫂當初對她那麽好。
顧晚秋忍住酸澀:“劉嫂是因為,我給她買的那份巨額保險才死的。”
“不是。”何添直接反駁,他皺眉說道:“劉嫂是因為她女兒的貪心才死的,這不關你的事,你本意上是為了她好才買那份保險的,那份保險錢再多也不是她們害人的理由。”
顧晚秋臉上的難過並沒有褪去,這幾天,她陷入劉嫂的死,一個人在漆黑的房間裏不斷的掙紮。
當年她在最難熬的時候,是劉嫂一天天陪著她過來的。
那麽好的一個人,她想不通,為什麽她的女兒要害她。
如果她有這麽好的一個媽媽,陪她長大,她也不會走到今天。
別人不珍惜的,卻是她這一生最奢求不過的。
“顧晚秋,我以前挺討厭你的。”為了不讓顧晚秋一直陷入痛苦裏,何添巧妙的轉移了話題。
“我知道。”
“嗯,我以前看不慣你對老大做的那些事,我就在想,世界上怎麽有你這麽惡劣的女人,老大對你那麽好,你是一點都沒看到,偏偏老大吃過一次虧後還繼續吃,撞完南牆跳完黃河,還能讓他一直念念不忘,你究竟有多大的本事兒?
我是巴不得你消失,當初傳來你死的消息後,其實我還挺開心的,你終於從老大的世界裏消失了,他再也不會為你發瘋為你難過了。
可在你消失後,老大才真正的開始瘋,那是我第一次見到,老大發瘋自殘,他一直找你,一直說你沒死,有一次,從海麵上飄來一具腐爛的女屍,當時警察都以為那是你,宮擎也在,也認為你已經死了,可老大去過,隻遠遠地瞟了一眼就知道那不是你。
他還說,就算你化成灰他也能一眼把你認出來,我本以為那隻是他誇大其詞,沒想到,一年前,在M國。你都整容成這樣了,他還真第一眼就把你給認出你來了,直接讓我把你掉在床上的頭發拿去做DNA,就算所有人都認定你已經死了,他也一直相信你還活著,並保持這樣的信念一直堅持了十年。”
一口氣說了這麽多,何添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顧晚秋,老大是真的很愛你。”
“我知道。”她很早很早的時候,就知道厲謹行喜歡她,她甚至就是仗著她對他的喜歡,才那麽欺負他,她從來沒有把他的愛看在眼裏。
厲謹行喜歡她,從小心翼翼到明目張膽,身旁的人都能看出來。
他為什麽會那麽喜歡她?顧晚秋也不明白,就像何添說的那樣,她對他沒有多好。
何添似乎是察覺到了顧晚秋的心思:“他能喜歡你,可能是在你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給過他一絲溫暖,比如你當初把他帶回家,你認為他不過是你用來打發時間的消遣工具,但在他眼裏卻是少見的溫暖,你曾經在老大心裏也是月亮一樣的存在。”
這些事在何添看來不算什麽,如果換做是他,雖然這人給了他安家的地方,但她把他當垃圾當狗一樣對待,那他一定是恨多於愛。
“月亮?”顧晚秋想起,當年她差點和厲謹行結婚的時候,那套專屬婚紗,名字就叫做“月亮”
厲謹行曾把顧晚秋當做了月亮,後來才發現,他不過是把路燈當做了月光。
“其實仔細想想。”何添看著顧晚秋腳踝上的鐵鏈子,“老大也傷害過你很多,一開始你們之間懸殊的地位,就證明了你們不合適,你高高在上,就是老大求而不得的月亮,哪怕他把你從天上拽下來了,你也不屬於他,失去天空的月亮就不是月亮了……”何添說著忍不住笑出了聲。
“沒想到我也有這麽文藝抒情的時候。”他看向厲謹行,“顧晚秋,當初老大忽然把你帶去醫院強行取卵要孩子,是因為我在他麵前多嘴說了混賬話,說什麽隻要女人能留下孩子,那想走也走不掉了,他隻是想留住你,但他用錯了方法,他知道你怕痛,所以一開始打算的就是做試管嬰兒,找人代孕。”
“原來……是這樣……”顧晚秋聲音虛弱,袋子裏麵的血已經裝滿了,精神已經開始渙散,目光空洞,她已經有些維持不了神智了。
抽乾身體裏的血,過程非常的煎熬,人能夠清晰感受到身體裏的血在緩慢流失,身體即將進入假死狀態,大腦發暈,甚至會出現幻覺,心跳加速,身體溫度下降,越到後麵就越是呼吸困難,在頭腦不清醒下,先是出現耳鳴,心悸的厲害,心臟仿佛要從胸腔裏跳出來。
厲謹行那邊也正在抽血,不過他人已經陷入昏睡,並沒有顧晚秋這般痛苦。
是不是,隻有快死的時候,人才會知道,自己最在乎的人是誰?
厲謹行什麽時候種在她心上的,她自己都不知道。
可能是當初在車上,看到垃圾桶旁蹲著的他第一眼,在生出想要把他帶回家養著的時候,她就已經開始在意他了。
無論她對厲謹行多麽壞,隻要她一叫他,他就會出現在她麵前,她一回頭,也總能看到他的存在。
他清楚的記得她每一個喜好,他也“搖尾乞憐”問過她,怎麽做,她才能正眼看向他,才會喜歡他一點點。
和他逛街,在她走不動的時候他背著她,餓的時候,他總能做出她最想吃的東西,從一聲聲“小姐”到如今“晚晚”
厲謹行,我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在意你的,兩場戲,一場愛你的傻子,一場和平共處的一家人,兩場戲,都不過是為了騙取信任,到最後,不僅騙了你,就連我也入戲太深,深陷其中,無法自拔。